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一只妖孽的非常爱情 作者:雨夜寒秋 文案 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孽,也是B市最大最高级的gay bar总经理,圈里却无人知道,他是一只披着男同外衣的直男。 他是一位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黑帮少主,却无人知道他是个多年乔装改扮的女娇娥。 因为多年前一次短短的邂逅,她甘心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保镖,护他周全。而他在这个神秘的保镖身边,也变得越来越奇怪起来…… 内容标签: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现代架空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胡宇飞,冷烟常 ┃ 配角:冷楚良,宋子锐 ┃ 其它:女扮男装,妖孽男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楔子与第一章 异样   楔子   “成永康……我艹你全家!告诉你……敢碰爷……爷把你……碎尸万段……啊……”   薄薄的唇咬牙切齿地吐出恶狠狠的话语,如果不是因为说三五个字,便不得不难耐地喘|息,这话也算说得颇有气势。   可惜,说话的人双手双腿被绳子绑在床头床尾的雕花柱上,全身紧绷,身上的衬衫扣子被解剩两颗,露出大片玉色的、光润结实的胸膛。   一只手抚在这片胸膛上,慢慢地向下。被绑着的人全身一震,更加激烈地挣扎。只可惜手和脚被绑得死死的,就如一条砧板上的鱼,虽垂死挣扎,也改变不了即将被宰割的命运。   相反,剧烈的扭动使本就透出粉红的皮肤变得更红。而仰起的脖子上因为愤怒,喉结上下滚动,因欲|望升起的氤氲水汽,逐渐侵占着桃花眼里装满的屈辱与怒火。   随着一声得意的笑,那只在腹肌上恋恋不舍抚摸的手忽然向上移,捏住床上的人那线条优美的下巴。   “胡宇飞~~~你不是被道上称为玉面狐狸,看得见却谁都吃不着吗?今天,老子无论如何也要尝尝你这狐狸的滋味。”手放开,狎昵地轻轻拍了拍已经红晕满布的面颊。   “你……废话少说……爷今天栽在……你手里,终有一天……要杀了你……报……呃! ”话还未说完,胡宇飞被涌上的热潮冲得全身发抖,发出申吟。   “呵呵,”成永康轻蔑地一笑,将唇吻上那双变得红艳艳的薄唇:“药效已经发作了,过一会儿,你就会求着我干你。”   “唔……”突然痛哼一声,成永康直起身来,用手摸了摸唇上刚被咬出的破口,怒气上涌,他一个反手,给了胡宇飞一个耳光。   头被打得偏向一边。沾着血的红唇,脸上的指印,微微闭着的上挑的双眼,抑制不住的喘息,激烈起伏的胸膛,组成一副荼蘼的画面,让成永康兽|性大发。   恶狠狠地扯掉衬衣仅存的扣子,成永康压上那具匀称结实的身体。   “我艹你大爷——”胡宇飞目眦尽裂,但被药物控制的身体,却在对方的摸索下诚实地产生快感,逐渐淹没了他脑中最后一丝清明……   成永康看着身下已经眼神散乱,停止咒骂挣扎,并开始发出诱人申吟的人儿,发出了淫|笑。   突然,笑冻结在他脸上。   一只手把扑倒的成永康翻开,去解床柱上的绳子。突然,手的动作停住,转而伸到胡宇飞的额头,拨开他凌乱地搭在额前的褐发。手的主人仔细端详了这张已被欲望完全控制的脸,轻轻地“咦”了一声:“是你……?”   正文   第一章异样   Secret Garden B市总店。   老板专用的套房。   曾经的小套间随着这几年酒吧的发展扩大,也换成了顶层一个视野良好,奢华舒适的大套房,在老板和爱人双双出国共筑爱巢,不问江湖事后,这里就成了胡宇飞专用的地方。   “逸!幸亏你请的人来得及时,否则我就贞操不保了。” 抱住身边清俊淡雅的男子,胡宇飞捏着嗓子,故意嗲声嗲气地说。   看到专程从C国赶回来看望他的老板夫夫,胡宇飞心里感动莫名,忍不住又故态重萌。   “喂——,说话就说话,别动手动脚。”清俊男子看了身边一个长相柔美的年轻人一眼,把胡宇飞抱住自己的手掰开。   年轻人轻笑,眼中满是得意。   “切——嫂子,人都是你的,抱抱都不行,不用这么小气吧。”胡宇飞悻悻地放下手,自从周逸有了林心这个小魔头后,就不好玩了,不让抱,不让亲,连靠近点说个悄悄话都不行。   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,林心的姿态有与年龄不相符的优雅和从容,一个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:“妖孽,在我们面前就不用再卖腐装13了吧,谁不知道你是个伪同。”   嘶——胡宇飞牙疼似地抽了口凉气,哀怨的目光投向周逸,都怪这个家伙,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这个外表柔美、却一肚子花样的小魔头。   周逸抱歉地笑笑。没办法,在宝贝老婆多次吃醋,让他尝尽苦头之后,他不得不坦白Secret Garden最大的秘密。   那就是B市最大最高档的同志酒吧Secret Garden的当家掌门人,风情妖艳、被道上人称玉面狐狸的胡宇飞先生竟然是个伪男同,也就是说,他是直的。   “不过,你这样也太危险了,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?这次就是最好的证明。幸好逸找的人及时赶到,不然的话……”收了戏谑的表情,林心正色道,想到这么可爱的妖孽差点被人给办了,他也一阵后怕。   “是啊,宇飞,要不,你好好找个女朋友,别再在男同堆里混了。现在Secret Garden发展大了,来的人什么样的背景都有,不小心就会碰上成永康这种硬茬子。这次幸运,借了我一个叔伯的面子,请到了道上的高手救你,下次就不好说了。”周逸也皱起眉头。宇飞是他十几年的好哥们,好伙伴,他决不能看着这种危险的事再次发生。   “哎~~~~”胡宇飞幽幽地叹了口气,拿起红酒杯,仰靠在沙发上,“谁让我天生丽质,倾国倾城。你要知道,如果把我的秘密说出去,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心碎一地。你的生意啊,肯定要大大缩水。” 说着,对着周逸抛了个媚眼。   这家伙的桃花眼放起电来,连林心都有点吃受不住,周逸却不为所动,微微一笑:“就知道你会这么说,我已经请了人保护你。就是上次救你的高手,身手很厉害,我花了好多力气才请来的,你别疯疯癫癫的,给人气走了。”   “呀——还是逸你爱我!”桃花眼笑得弯弯的,脑子里却在努力搜索着获救后的记忆……   那天,在成永康开始压在他身上,对他上下其手时,他虽然心里又怒又恶心,但被注射了药物的身体却诚实地有了反应。   后来……后来,他好像失去了意识,但懵懂间……却似乎还是经历了一场情||事。   破碎的申吟,相扣的手指,湿热的吻,柔软的躯体,还有,自己最敏感处被湿热紧|致包裹的强烈快感。   醒来后,他的手脚已经被解开,豪华的房间里空无一人,床上被铺凌乱不堪,充满了雄性和汗液混合的味道。   他心里一沉,以为还是难逃魔掌,但在穿衣时,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,没有发现一丝被人强|暴的痕迹。   但是……朦胧间自己攀上高峰后的快感如此强烈,即便意识不清醒,那种感觉也依然烙在脑海里,难道——那只是一场春梦?   穿好衣服后,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床上,竟然发现雪白的被单上沾了一些可疑的血迹。   难道——我把成永康给上了?   这个念头一浮现,胡宇飞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——不对,他看看自己的双手,明明,手下的触感是那么柔软滑腻,成永康那一身肌肉纠结的糙老爷们,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手感。   想来想去,得不出结论,最后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:“可能是药物制幻吧”,虽然这样的答案并不能完全令人满意,但他这个人不喜欢钻牛角尖,给自己一个差不多的理由,就不再多想。   想起自己从成永康的豪华睡房走出来后,看见客厅、楼梯和走廊里满是激烈的打斗痕迹,别墅里却空无一人的诡异情景,他不禁起了强烈的好奇心。   抿了口红酒,细细地品味着舌头味蕾上绽放的微微涩意与果香,桃花眼中涌起向往:“那个救我的高手,不知道是怎样厉害的人物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是《奇幻人生》系列第二部。也是一个奇怪的天雷文,慎入。 周逸和林心的故事请参考第一部《强攻腐女变弱受》 ☆、妖孽的贴身保镖   正睡得香甜,突然手机铃声大作,胡宇飞闭着眼,摸索着拿起手机,放在耳边。   “胡老大,下面有人找你。”   “什么人?”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,胡宇飞迷迷糊糊地问。   “不认识,说是周老板叫他来找你的。”   “嗯?”胡宇飞突然清醒过来,“你让他在下面坐会儿,我马上来。”   这是周逸给自己请的保镖,据说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自己从成永康的魔爪下救出来的高手。   一边急急地洗漱,胡宇飞一边想象,看那个别墅的破坏程度,大概是个像只大狗熊一样的壮汉?要不就是像施瓦辛格一样全身肌肉坟起的猛男。就不知道是个直的还是弯的?如果是直的,可以逗逗他——   想象着一个海怪一般的肌肉男被自己逗得满脸通红、头顶生烟的样子,他就不禁开怀地笑起来。   穿戴停当,胡宇飞走下楼。   下午正是准备开业的时间,酒吧小弟已经上班,忙着打扫准备。   走进吧台区,胡宇飞左右看了一圈,似乎没见到类似肌肉男或狗熊般的人物。   只有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坐在吧台前——难道是他?   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背影,胡宇飞皱起了眉头,这时,正好给他打电话的小弟迎面走过。   “找我的是他?”不等小弟说话,胡宇飞问道。   “是的,老大。”   胡宇飞心里有些失望,看这个背影,好像比自己还瘦些,真的是周逸口中所说的高手吗?   但他还是走到那个身影身边,倚住吧台,眯起桃花眼,伸出手,露出最迷人的微笑:“你好,我是胡宇飞,请问您是?”   那人转过头,站起来握了握他的手;“冷烟常。”   好帅的人——胡宇飞心中暗暗赞叹。他是开酒吧的,帅哥美女见得不少,却还是禁不住多看了眼前的人几眼。   眉眼、鼻子、面颊、唇线、下巴,无一不恰到好处,就像雕刻大师刀下优美的作品。一身黑色紧身衣裤,脚蹬高帮黑皮靴,衬着清冷的表情,又帅又酷。身材修长匀称,两条腿笔直,可惜腰身有点偏瘦,而且——胡宇飞上下打量——年纪很轻,二十岁一二的样子。   原来不是肌肉男,而是个扮酷的小鲜肉啊——看着对方冷冽的眉眼,胡宇飞心里暗叹。   “你……就是我的保镖?”胡宇飞抱着双臂,上下打量冷烟常,眼里充满怀疑。   “嗯。”   “上次,救我的是你?”眼神更加怀疑了。   “……”冷烟常沉默了片刻,说:“也不是我一个人……”   我说嘛——胡宇飞表示恍然,这么一个瘦吧拉叽的小子能搞定成永康和他那帮手下?说了他也不信。说不准是高手兄不好驳周逸叔伯的面子,所以派了一个小弟来随便敷衍敷衍。   “算了吧,我不需要保护。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,有起事来不知道谁保护谁。”胡宇飞意兴阑珊地摆摆手,打算走人。   “是么?”刚打算转身要走,耳边传来一声冷哼。   闻声刚回头,胡宇飞就看见一对半眯的冷眼,刚要张嘴说话,突然不知道对方怎么一扭,他的胳膊就被扭到身后,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紧贴在背部。   胡宇飞顿时疼得冷汗直流,另一只手拼命拍着吧台,大叫:“疼!疼死了,快放开!”   冷烟常放开了手,胡宇飞揉着还在发疼的肘关节,发现对方只用了一只手。   “趁人不备,算什么本事。”被人这么擒拿了一下,胡宇飞再妖孽,也笑不出来了,气哼哼地说。   “哦?”冷烟常眼珠都没转一下,一个转身,抡腿向倒放在旁边桌上的木椅扫去。   一声巨响,木片四散飞溅,椅子已经全散了架,凄惨地倒在地上,所有在场的人都停住手里的动作,惊恐地看着气定神闲地立在吧台边的青年。   最震惊的是胡宇飞,这些椅子是他在新装修的时候亲自挑的,都是实木做的,结实得很。别说摔,每次打扫时,搬动这些椅子都要费些力气。   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静默了一会儿,胡宇飞先回过神,示意小弟们收拾一下。   一转头,对着冷烟常一笑,上挑的眼角立刻带了几分妖媚:“想不到看走了眼。来,咱们坐下慢慢聊。”   两人重新在吧台坐下,胡宇飞叫正在吧台边收拾的小弟:“Eric,先给我们拿两杯威士忌,给我加点冰,给冷先生——”他转头看了看冷烟常,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,只好耸耸肩,继续说:“也加冰。”   酒拿上来,胡宇飞将杯子递给冷烟常。冰块在糖浆色的液体中相撞,叮当作响。冷烟常并没有去接,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胡宇飞上挑的左眼角下的一颗小小的泪痣。   暗暗叹了口气,胡宇飞把杯子放在冷烟常面前,拿起自己的杯子,喝了一口。   “多大了?”   “……重要吗?”   愣了一愣,胡宇飞意识到这是拒绝回答的意思,心里不禁有些恼怒。   但他有个习惯,越生气脸上笑得越欢,只是笑意却达不到眼底。   “不重要。不过,你知道这里是gay bar吧?”   “知道。”   “所以,接下来这个问题十分重要。”胡宇飞换了个姿势,用手支着脑袋,妖娆慵懒得像一只高傲的猫,“你是直的还是弯的?”   冷烟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   就在胡宇飞已经不再对他回答这个问题抱有期望的时候,冷烟常突然开口:“什么叫直,什么叫弯?”   胡宇飞支着脑袋的胳膊闪了一下。   连直和弯都不知道,肯定不是圈中人。他微微一笑,“直的就是喜欢女人,弯的就是喜欢男人。”   说完低头晃了晃杯里的冰块,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。   谁知,一抬头,冷烟常雕刻般俊美的脸近在眼前。   原来,他的眼眸是紫罗兰色的——像是被催眠了一般,胡宇飞怔怔地望那双幽深的眼,脑子里竟然浮现出这个念头。   “我——喜欢男人。”冷烟常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胡宇飞尖尖的下巴,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字地说。    ☆、第一次较量   胡宇飞差点摔下吧凳。   一只手在他腰上扶了一把,他又稳稳地坐在了吧凳上。   他微张着嘴,错愕地看着冷烟常重新坐回到凳子上,腰杆笔直,拿起面前的酒杯,小口地抿着杯中棕色的液体。   ——刚才,我是被这个家伙调戏了吗?   惊讶、不甘混杂着怒气直冲脑门。   胡宇飞容貌妖媚,攻受难辨,又长袖善舞,能说会道,在酒吧里的确是一道亮丽的风景,不少熟客都是冲着他来酒吧消遣。   在酒吧里,胡宇飞常常会逗逗那些小受,看他们在他的挑逗下红了脸,丢了魂,他就觉得特别有趣。一般攻型的,特别是这种强攻型的,他都比较少招惹,同是男人,他知道一旦玩过火,倒霉的往往会是自己。   但上得山多终遇虎,有时也会不小心招惹到强攻,此时往往一句“我必须在上面”,就能让对方悻悻地走开。   面前的这个青年的外貌跟他一样,攻受难辨,但从行事说话气质,加上浑身的武力值,绝对是个强攻。   可是,他明明才是他的雇主,也比他年长好几岁,却一见面就被这个小子给调戏了!更严重的是,刚才在那小子捏着他的下巴,紫罗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时,他的心,竟然怦怦作跳起来。   这个认知让胡宇飞眯起了双眼,一股好胜之意油然升起。   从来只有我调戏别人,魅惑别人,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调戏我,魅惑我?   弯的?弯的更好,看我不把你迷得七荤八素,神魂颠倒,不让你辗转反侧,求而不得,枉人称我玉面狐狸。   胡宇飞暗暗想,眼角挑得愈发迷人:“现在你就开始上班吧,为了贴身保护我,从今天开始,我们就住一起好了。   胡宇飞的住所——自然是顶层的专用套房。   套房面积很大,整整三百平米,有五个房间,酒吧家庭影院健身区书房一应俱全,多住一个人也不会相互打扰。   跟着胡宇飞走过套房里的每一处,冷烟常一言不发,只是有时候会眯起眼,仔细地打量一些角落。   走完一圈,胡宇飞正要告诉冷烟常同住的一些规矩,冷烟常突然将手指放在唇上,做了个“别做声”的手势。   然后胡宇飞张目结舌地看着他在屋里的几个地方摸索捣鼓了几下,等回到他跟前时,摊开的手掌上放着几个窃听器,其中还有两个针孔摄像头。   “这这——这是谁放的?什么时候放的?”胡宇飞惊得直跳起来。   冷烟常没有说话,冷冷地看着他。   “莫非——是成永康那个家伙?”胡宇飞想起上次被绑,是自己看到冰箱里没食物了,打算去买吃的,买完东西,刚离开超市不远,就被一辆面包车劫走。难怪他们时机把握得那么准,原来是这个缘故。   “你这里谁有钥匙?”冷烟常问。   “除了我和逸,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在楼下,有时我会让他们把酒拎上来。”胡宇飞不由自主地回答。   冷烟常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,随后目光变得更加冷冽。他一步步向前,个头虽根本谈不上魁梧,气势却很是吓人。   胡宇飞被逼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,砰地轻响,背靠在了墙上。他愕然地看着冷烟常用双手支墙,把自己困住,然后脸凑过来,与自己的近在咫尺,呼吸轻轻地打在自己鼻唇之间,像是在蛊惑,在撩拨,嘴里却说出顷刻令胡宇飞暴走的话:“长得这么勾人,还敢这么漫不经心,你不被人上,谁被人上?”   轰地一下气血上涌,胡宇飞炸了:“艹,爷天生就长得这么一副皮囊,怎么了?别以为你救了一次爷就可以乱讲话。什么叫被人上,告诉你,爷厉害得很,天生就是上别人的料,唔嗯……”   突然,嘴唇被温软的东西堵住,胡宇飞的桃花眼猛地睁得滚圆,正要开口,一条软软的舌趁机探了进来。   双肩被紧紧控制,挣脱不得,但伸进嘴里翻卷的舌却是那样柔软缠绵,胡宇飞的脑子突然成了一团浆糊,心头狂跳,满脑子只有一个感觉。   好软好甜——   过了好一会儿,冷烟常的唇离开了胡宇飞的,看着胡宇飞微闭着眼,胸口急剧起伏的样子,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丝笑意,但在胡宇飞睁开双眼之前就隐没不见。   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胡宇飞眯着眼,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。   “你太吵了。”冷烟常木无表情地说,放开他,转身走开。   “冷、烟、常,我艹你祖宗——” ☆、躁动   “混蛋,竟然敢这样戏弄我,我不让你跪着求我,就叫你爷爷!”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,一边恨恨地想,胡宇飞跨出浴缸,来到镜子前。   尖尖的脸有点发红,刚洗过的头发打着卷落在额间。眼睛微微眯起,微扬下巴,胡宇飞自我欣赏了一会儿,对自己的魅力表示十分满意。   穿着浴袍走到客厅吧台,倒了一杯杜松子酒,坐在沙发上,感觉放松极了。   这时,冷烟常走过客厅,打开开放式厨房的大冰箱,拿了一瓶矿泉水。   从他出现在客厅起,胡宇飞的眼睛就追着他的身影,可那家伙明明往这边看了一眼,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,自顾自就走过去了。   难道我是透明的吗!?——   胡宇飞不禁扭头看了看厅里的落地大玻璃,外面的夜色变成了最好的背景布,映照出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。   雪白的浴袍底下是两条匀称的小腿,松松的领口垮下来,露出光洁的胸膛——明明一如既往的活色生香啊。   眼看着冷烟常拿着水边喝边往房间走,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更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,胡宇飞眼珠子转了转,主动喊住他:“阿常,过来。”   冷烟常顿住脚步,转过脸,看了他一会儿,似乎正在消化刚才他喊的那句“阿常”是在叫自己这一事实。   露出一个自认为最魅惑的笑容,胡宇飞招了招手。   冷烟常大步走了过去,就在胡宇飞对面的沙发坐下。尽管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,他依然正襟危坐,腰杆笔直,长腿微曲,手随意地放在腿上,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豹子。   “在家里,放松点。”胡宇飞建议。   没有理会他的好意,冷烟常看着他:“有事?”   “还没洗澡?”胡宇飞没话找话。   “洗过了。”   “准备出去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……”看了看对方全身上下仍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衣裤,胡宇飞无语。   “没事?那我走了。”冷烟常似乎并没有陪胡宇飞闲聊的打算,虽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,人却已站起,作势欲走。   “等等……”胡宇飞见对方对自己连看也不肯多看一眼,只好咬咬牙出杀招。   “帮我去切两片柠檬。”他交叉双腿,靠在沙发上,小腿从滑落的浴袍下摆露出来,将杯子放在嘴边,轻轻咬住杯缘,一双桃花眼向上瞟着冷烟常,话语虽是命令,语气却有点像在撒娇。   胡宇飞十分自信地等待着迷醉的表情出现在对方脸上。   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片刻,冷烟常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:“我是保镖,不是保姆。”说完就径直离去。   去死——   胡宇飞差点把手里的杯子冲着那个挺得笔直的脊背扔过去,撩人的神态早已被一脸的忿然取代。   --------   当胡宇飞和冷烟常一起出现在酒吧里时,引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。   妖媚的玉面狐狸本身在酒吧里就是十分有人气的人物,如今加上了一个俊美无俦的冷峻青年,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。   看着四周投来的惊艳的目光,胡宇飞十分满意。他和冷烟常在吧台坐下,叫了两杯烈酒。   “我工作时不喝酒。”看着眼前的伏特加,冷烟常一本正经地对胡宇飞说。   “哦?”挑起眉毛,胡宇飞二话不说,将冷烟常面前的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的酒杯,招呼酒保:“Tony,给这位少侠来一杯冰柠檬水。”   看着胡宇飞两口就将酒喝下大半,冷烟常眨了眨眼,随即恢复原本目无表情的样子。   “看,那个人真好看。”   “对啊对啊,真是酷极了。”   耳边传来一些客人的窃窃私语,胡宇飞接着喝酒的动作作掩饰,四周环视了一下。只见附近不少酒客纷纷对着冷烟常行注目礼,有些人还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。   对这些目光冷烟常似乎完全视若无睹,即便坐在吧凳上,依然是一贯的正襟危坐,脸上的表情又冷又硬,一副“生人勿近”的模样。在靡靡的酒客之中,他的清冷挺拔和不苟言笑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,宛若鹤立鸡群,难怪如此引人注目。   一边啜着杯中的酒,一边端详着冷烟常线条完美的侧脸,胡宇飞不由心中赞叹造物主对他的偏爱,这个人几乎是毫无瑕疵呢——   完美的五官,冷峻的面部线条却配着柔软光滑的肌肤,带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,手指纤长,骨节均匀。   要说唯一的缺陷,那大概是作为男人,他的个子只算是中等,胡宇飞坐直身子,暗中将对方和自己比了一下,大概比自己矮一些。   想到这里,脑中突然出现自己被这个家伙壁咚的情形,一股懊恼随着酒气升了起来。   该死的冷烟常,胆敢戏弄我,有机会我一定玩儿死你。   喝干杯中酒,突然一个熟客过来跟胡宇飞搭话。   “王总,”胡宇飞眯起眼微笑,微微的酒意从上挑的眼角中晕染出来,带出无限魅色,“好久不见。”   “对啊,过去我那桌坐坐?”对方殷勤地邀请。   胡宇飞笑了笑。这个王总对他早有意思,以前多次出言勾搭,都被胡宇飞巧妙地躲开。他本想故技重施,但眼角却扫到身边的冷烟常转过来的戒备的眼神,不由心中一动,亲热地拉住王总的手,“好,我们过去好好叙叙。”   王总眼中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,在起身离开之前,胡宇飞从眼角的余光,看见旁边的冷面神竟然难得地皱了皱眉头。   王总的位置离吧台并不远,几步就到了。胡宇飞刻意和王总比肩而坐,一边和客人推杯换盏,谈笑风生,一边眼神往酒吧那边瞟。   随着他走开,冷烟常已经站起身来,背靠着吧台,眼睛看着胡宇飞这边。他身姿舒展,完美的五官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,胡宇飞注意到更多炽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。   “这家伙还挺招惹人的。”正在这么想,就见一只长得还不错的浪蝶走了过去,跟冷烟常说了几句什么。冷烟常眼睛看都没有看那只浪蝶一下,双唇冷冷地动了动,那只浪蝶就脸色尴尬,灰头土脑地走开了。   顿时周围躁动的眼神安分了许多。   胡宇飞“噗嗤”一笑,从他的角度看得分明,冷烟常的口型明明是“滚开”两个字。   “……好不好?”王总似乎问了句什么。   注意力还在吧台那边,胡宇飞心不在焉地回答说:“好……”   手突然被紧紧地握住,胡宇飞一惊,只见王总露出狂喜的神色:“你答应了?”   “啊?!”胡宇飞暗叫不好:“我答应什么了?”   “跟我在一起啊。”王总的脸兴奋得都有些发红了。   啊啊啊——胡宇飞满头黑线,他一个“万叶丛中过,片绿不沾身”的玉面狐狸兼直男,怎么可能答应男人的这种要求,都怪那个冷烟常,让他分了心,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。   用力挣脱王总的手,胡宇飞保持着迷人的笑容,人却站了起来:“王总,您听错了。我那边有个客人要招呼一下,您先喝着,我过会再来。”   “等等!”多次勾搭总算逮着了这么个机会,王总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溜走,一手抓住他的胳膊:“我听错了?我问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,你刚才明明答应了。怎么?想耍我?”   胡宇飞看到对方生气,自知理亏,赶紧顺毛捋:“王总,您误会了。我刚才没有听清您说什么。这么吧,今天您喝的酒都算我的,算我给您赔不是。”   看见胡宇飞退让,王总得理不让人:“不行!一顿酒就想打发我?没门。除非……”   “除非怎样?”胡宇飞又岂是好拿捏的人,将王总的胳膊甩开,脸上虽然笑嘻嘻的,眼神已开始变冷。   王总的表情突然软下来,暧昧地在胡宇飞耳边说了一句。   胡宇飞脸一沉,这家伙说的是:“除非你今天陪我一晚。”   陪你妹——胡宇飞正要炸毛,突然王总杀猪般地大叫起来。只见他上身被压在桌上,胳膊被扭在了身后,腕关节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弯曲着。   胡宇飞看见了冷烟常冷若冰霜的脸。   “还要陪吗?”平静无波的语气,中间却似乎透着一丝杀气。   “痛!快放开……”王总连声呼痛,连脸都有些扭曲了。   “嗯?”冷烟常手上用力,王总叫得更大声了,不少客人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,都纷纷看过来。   “不,不要了……”额头流出冷汗,王总忙不迭地说。   “滚!”冷烟常放开手,顺势推了对方一把。   王总跌坐在椅子上,揉了揉疼痛难忍的手腕,心有余悸地看了冷烟常一眼,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溜走了。   “干得好啊,阿常。”胡宇飞眯起桃花眼,笑意盈盈。   对他的夸奖毫无反应,冷烟常回到吧台,胡宇飞也跟了过去。   这回冷烟常没有坐下,而是站在胡宇飞身边,看着他叫了杯纯威士忌,一仰脖,将酒一口气喝下。   “你每天都喝这么多酒?”沉默了一会儿,冷烟常开口。   “你问我?”胡宇飞指指自己,眼波流动。   “嗯。”   “这才到哪儿啊,”胡宇飞笑,“我们开酒吧的,不能喝酒可不行。你也别那么死脑筋,来一杯吧。”说完给自己和冷烟常都叫了杯Tequila。   “这个酒要这么喝。”胡宇飞在虎口撒上点盐巴,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小杯子,中指无名指夹住一块柠檬片,伸出舌头舔了口盐巴,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,再迅速地咬了口柠檬。咸、酸和龙舌兰独特的味道,在舌间交响成刺激的旋律。   “你也来。”胡宇飞对着冷烟常微笑。   冷烟常看着他左眼角下那颗泪痣不经意流露的风情,突然伸手抓住他仍然捏着空杯和柠檬的手,深深地看他。   “嗯——?”胡宇飞正奇怪,下一刻虎口上温热湿软的感觉刺激得他头皮发麻。   只见冷烟常低下头,飞快地在他的虎口上舔了一口剩余的盐粒,接着一手拿过自己的Tequila仰头干掉,再低头咬上仍夹在他手指上的柠檬——   看着冷烟常那精致的唇咬在指间澄黄的柠檬上,离自己的指背仅一唇之遥,胡宇飞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龙舌兰里,全身如过电一般刺刺麻麻。   脸上罕见地涌上一股热潮。他——竟然对一个男人硬了。 ☆、着迷   “砰!砰!砰!”一阵阵沉闷的响声像是打在胡宇飞脑袋上一样,他的脑子从迷糊中慢慢清醒。   什么声音?  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,穿上睡袍,循声而去。   健身房的落地窗前,冷烟常正专心致志地对着一个巨大的沙袋练拳脚。拳腿的速度不是很快,但每一下击打在沙袋上,都发出沉重的响声,沙袋也随之剧烈地摇晃一下。   残余的睡意已经消失殆尽,胡宇飞情不自禁地倚在健身房门边,欣赏着眼前这只年轻漂亮的猛兽。   冷烟常身上是一条黑色运动衣裤,脚上没穿鞋,只是沿着足踝绑了一层绑带,绑带从足部向上,大概延展到小腿上。衣物的面料下,勾勒出手臂和大腿的一块块肌肉线条,优美流畅,每一次击出,都展现出可怕的爆发力。  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,洒在他的身上,在汗湿的额头、鼻尖和下巴折射出淡淡的光晕。   一个回旋飞腿,沙袋大幅度地荡悠了起来。胡宇飞的心脏似乎也被那矫健的腿踢中,晃悠的厉害。视线移到冷烟常有些厚实坚硬的胸膛上,胡宇飞打了个哆嗦,赶紧捂着睡袍下摆,别扭地跑回房间。   坐在床边,他悲催地向下看看——怎么又有反应了,难道我终于弯了?   洗了个冷水澡,身体才缓过来。他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,顶着刚洗完的脑袋,走出房间。叫了外卖,他开始坐在书房里处理公事,酒吧的规模越做越大,变成了连锁,他的事也变多起来,再不能像以前一样,随便耍耍闹闹变能蒙混过关。   正忙碌间,书房门笃笃响了两下。   胡宇飞抬头,只见冷烟常站在门前。   “下午出去吗?”冷烟常问。   “今天事多,我会一直在这,晚点或许会下去看看。有事?”胡宇飞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资料上,漫不经心地快回答。   “嗯。我有事出去,晚点回。”冷烟常看着他,“别出去,等我。”   “哦,好。”胡宇飞随口应承,接着专心致志地继续看他的资料。   冷烟常站在门前,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,默默走开。   听见外面大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,胡宇飞丢下手里的文件,靠在宽大的皮椅里,揉了揉额头,露出苦恼的表情。   每次面对冷烟常的凝视,他总要用极大的控制力,才能压制逐渐加快的心跳,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   让你妖孽,随意调戏同志,报应了吧,你终于也迷上了一个男人——双手捂住发烫的双颊,胡宇飞自嘲,心下一片迷乱。   因为冷烟常上午的一句“别出去,等我”,胡宇飞就连酒吧都没有去,一直在住所里等着。等啊等,不知不觉吃过了叫来的晚饭,人还没回来。不知不觉洗完了澡,人还没回来。不知不觉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干了,人还没有回来。不知不觉一整瓶杜松子酒见了底,人还是没有回来。   站在落地窗前,怔怔地看着外面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慢慢地变得三三两两清冷起来。天下无敌的妖孽胡宇飞也稀罕地叹了口气。   拿出手机,他按下了快捷键,铃声响了几下,有人接起了电话。   “喂,宇飞啊,这么晚了还不睡?”周逸温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。   大概是酒喝多了吧,一阵热流涌进眼里。   “逸,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?”望着落地玻璃,上面倒影出他迷茫的面容,他喃喃地问。   “嗯?”对方轻笑了一下,“喜欢一个人啊,就是看见他就很激动,很欢喜,见不到他就很惆怅,很挂念。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   “逸……”胡宇飞咬了咬唇,“我……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而且……是个男人。”静静地说完,胡宇飞按下了通话结束键。   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,他无法自欺欺人。   他的确俗不可耐地喜欢上了那个跩跩的保镖。   --------   门在身后轻响了一下,胡宇飞没动。   “你在等我?”一个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。   胡宇飞转过身,看着面前泛着些潮红的俊脸,突然展颜,霎时脸上风情万种:“怎么可能?喝了点酒而已,现在去睡。”说完就往房间走。然而,身子刚转过去,他脸上的笑容就倏然隐没不见。   “等等。”一只手抓住了他,他慢慢回头。   冷烟常走上前两步,在离他呼吸可闻的距离停住。   原来,他和我一样高——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,胡宇飞心想。   两只手环上胡宇飞的脖子,他全身颤抖了一下。   一条精致的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,项链上挂着一个嵌着黑色晶石的吊坠。   “这是我送你的护身符,答应我,千万别丢了。”冷烟常将唇靠近胡宇飞的耳边,轻声低语。   暖暖的唇若有若无地触及胡宇飞的耳垂,呼吸和口中的热气吹在耳廓里,酥||痒到了心里。   抚摸了一下黑色的晶石,胡宇飞抬眼。   近在咫尺的紫罗兰色眼眸中,平时的冷冽早已消融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被称为温柔的东西。   “阿常——”胡宇飞被那眼眸中的东西蛊惑,喃喃地念着对面的人的名字。   “嗯。”   “阿常……”   “嗯,我在。”   胡宇飞一手搂住眼前人的腰肢,一手缠上后颈,微闭双眼,吻上了那双淡粉色的精巧的唇。   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起无数星光,随即被垂下的眼帘遮蔽,粉红的唇微微开启,柔软的舌承受着入侵者的缠绕翻卷。   凌晨的客厅里,万籁俱寂,两人耳中,都只有自己胸中怦怦的鼓动之声。   阿常的腰真软——   这是胡宇飞被情|潮淹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。 ☆、你是我的什么人   第二天早晨。   在窗外小鸟的啾鸣声中,胡宇飞睁开了眼。   回忆起那个吻,胡宇飞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唇,嘴角露出一丝微笑。但随着脑中回忆的逐渐完整,愤怒的表情逐渐出现在他脸上。他伸手摸摸后颈,咬牙切齿,“腾”地一下子床上跳起来,披上睡袍就大步流星地冲进客厅。   看见厨房里挺拔的背影,他大吼:“混蛋阿常!昨晚为什么打晕我!?”   昨晚他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一个男人,而冷烟常也一反往常的冷若冰霜,热情地回应了他。但正当他吻得情动不已,企图将手从冷烟常黑色紧身衣底下伸进去时,却被死死钳住。   他努力挣脱出来,欲在别处摸索,但不管从哪个位置摸过去,冷烟常都准确而坚决地将他挡下来。   箭在弦上,却迟迟发不得,他怎会甘心?   “阿常……” 知道自己的力气跟对方不在一个量级,只能智取,于是他不再企图攻二垒,而是扣紧冷烟常的颈背,更深更热烈地亲吻。   这一招似乎颇为有效,怀中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,呼吸也愈发变得急促,在耳垂被咬住时还忍不住发出了细细的抽气声。   拉开冷烟常脖子上黑色的高领,胡宇飞去啃噬他的脖子。牙齿刚刚轻咬上去,怀中的背又变得僵直,埋在柔嫩颈子间的脑袋也几乎被一只手推开。   胡宇飞大急,张嘴狠狠地咬住颈子。   只听得冷烟常闷哼了一声,接着后颈挨了一下,胡宇飞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   想起这一切,胡宇飞气冲冲地在厨房里找到了冷烟常,正要兴师问罪。突然冷烟常一个转身,将一个碟子放在了他面前的餐台上。碟子里红的是培根,黄的是混着七彩蔬菜的蛋包饭,旁边还有小堆生菜色拉,五颜六色煞是好看。   “这是……你做的?”胡宇飞有些呆愣地看着碟子里看起来十分诱人的食物,因为工作关系,他平时都是晚睡晚起,基本就不吃早餐,正餐也大多是叫外卖或到酒吧后厨解决,很多年都没有人为他正经做过一顿饭。   “嗯。”话音未落,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又放在了他的面前。   端起咖啡,啜了一口,没放奶和糖,却有一股醇厚的浓香。拿起叉子,叉起一小块蛋包饭放进嘴里,各色材料混合出恰到好处的味道。他抬头看看冷烟常忙着收拾的背影,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。   不对,我是来兴师问罪的。一阵狼吞虎咽过后,盘子里的食物被扫得七七八八,胡宇飞才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。   他“当”地将叉子扔在大理石餐台上,站起来冲到冷烟常跟前:“说!你昨晚为什么把我打晕?”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别人的嘴短,责问的气势大不如前,声音也不如之前响亮。   冷烟常上上下下端详了他好一会儿,突然伸手将他敞开的睡袍前襟掩好,遮住了春光乍泄的胸膛和大腿,再给他仔细地系好腰带,莞尔一笑,宛若春风吹开了一树桃花:“记住,这种样子,以后只许给我看。”   说完,扔下被那个笑容迷得神魂颠倒的胡宇飞,自行练功去了。   --------   练完功,一身大汗淋漓,冷烟常走进自己的房间,在房间附带的浴室中冲了一个澡。   带着浑身的水珠,他走到镜子前,望着镜子中的自己。   因为从小经受高强度训练,镜中人的肩膀较宽,手臂、腿和腹部肌肉结实,手背的皮肤也比较粗糙。但浑圆的肩头,身上柔腻的肌肤,平滑的颈项,尤其是胸前秀美的浑圆,无一处不彰显着这个俊美青年的最大秘密——   他,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。   轻轻地抚摸上雪白的颈项,上面有一个被某个猴急的家伙咬出的紫红色印记,镜中人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个微笑,眼神也变得柔软迷离。   “阿飞……”想起昨晚的那个动情的吻,脸上涌起一朵红云。唯有在这样隐秘的领地,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表露内心的情绪。   手滑下胸口,起伏的柔腻白软下,心脏正在怦怦直跳。   听说性向是很难改变的。如果——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,会怎么样?   想到那勾人的桃花眼中可能出现嫌弃与厌恶的神情,冷烟常全身不由得轻颤了一下。   “阿烟,”抚上镜子里那微微泛红的双唇,冷烟常喃喃自语,“谁叫你这么傻,偏偏爱上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。”   --------   “该死的阿常,这么久了还不回来——”喝干杯子里的酒,胡宇飞不禁恨恨地想。   自从那个晚上,他们俩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。   说是雇佣关系吧,他俩早有了超出工作关系的接触。说是朋友关系吧,冷烟常却并不拒绝胡宇飞对他时不时的拥抱与接吻。说是情侣关系吧,两人谁也没说过类似“喜欢”的话,而且,不管如何亲昵,每当胡宇飞在行动上想更进一步,冷烟常就立刻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。   这样的暧昧不清,若即若离,让游荡花丛多年,却第一次真正动了心的妖孽受尽了煎熬。   “真是报应——”胡宇飞心中哀号,一仰头,不知第几次喝干杯里的酒,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。   “Tony,再来一杯。”一边含糊地叫着Tony,胡宇飞一边掏出手机,努力地看清按键,按下新设的拨号快捷键,传来的依旧是“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。”   他懊恼地将手机扔在一旁。   “老大,还要喝?”Tony确认了一下,今天晚上老大喝得比昨天还快还多,情绪比昨晚还糟糕。   “废话,快拿来,要最烈的……”   Tony耸了耸肩,倒了一杯68度的捷克苦艾酒,还细心地给兑了不少冰水。   望着杯中逐渐随着冰水的兑入变得半浑浊的酒,脑海中又浮起阿常那张清冷的脸。   阿常已经消失五天了。每隔两三周,他就要这么神秘地消失一阵子,有时半天,有时一两天,但从未像这次这般,离开这么久都渺无音讯。   这几天对胡宇飞来说,简直是度日如年,每当手机响起,他便跳起来去接,可惜打来的永远都不是阿常。每天在空旷清冷的住所,他只有把自己喝得晕头转向,才不会傻瓜兮兮地像一只兔子一般,整夜地竖着耳朵等待开门的声音。   从第三天开始,他只能下来酒吧喝,期望周围的热闹能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。   但这只是徒劳,在喧闹的人群中,他愈发觉得孤独寂寞。震耳的隐约,扭动的身躯,和自己招呼的笑脸,喧闹的人声,似乎都在另一个世界里,他的世界里只有阿常、酒和那迟迟没有传来阿常音讯的手机。   一只手取走了他跟前的酒,他乜斜着醉眼,看见一张阴柔的脸。   “飞哥,怎么一个人喝这么闷?”声音也是柔柔的,一个身子挨了过来。   “你管我!”一把夺回自己的酒,一口喝干,68度的酒,却也只是在喉咙和胃里带起微微烧灼的感觉。   “我不管你,我陪你。”那张阴柔的脸绽起笑容,倒也现出几分魅色。   “你……陪我?我不要……你又不是阿常……”含含糊糊地嘟哝着,胡宇飞趴在了吧台上。   “飞哥?飞哥?”阴柔脸推了推胡宇飞,转头对Tony说,“Tony,飞哥醉了,叫个人跟我一起把他送回去。”   Tony忙叫了经理过来。经理和阴柔脸一起扶着胡宇飞上了顶层套房。   “有钥匙吗?”在套房门口,阴柔脸问经理。   “以前有个备份钥匙,后来老大收回去了。”   伸手在胡宇飞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,找到了钥匙,阴柔脸对经理说:“阿成,你先去忙,飞哥我来照顾就好。”   “黄先生,那麻烦你了。”经理看是平日和老大关系不错的熟人,自乐得省事,和阴柔脸把人放倒在床上就离开了。   伸手抚摸上胡宇飞酒后艳若桃花的瓜子脸,黄小凡的双眼露出迷醉的眼神。   “飞哥,你知道吗……我喜欢你好久了。”说罢,双唇印在了胡宇飞艳色的薄唇上。   ----   打开门,冷烟常就听见细细的喘息声。   不好!他一个箭步冲往胡宇飞的房间。   呈现在他眼前的,便是两个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的身躯。   一咬槽牙,冷烟常过去就给了年轻人后颈一下子,正春||情荡漾的家伙就头一歪晕了过去。   把人和衣服扔出大门,哐当地将门关上,所有安全锁保险链都全部被挂上。   冷烟常走进房间,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胡宇飞。他一身酒气,满面潮红,微张着嘴,呼吸有些急促,脖子和胸膛上有几个淡红的吻痕。   “混蛋——”冷烟常眼中现出厉色。   他一把将胡宇飞抱起来,扔进浴室的浴缸里,连衣服都没帮他脱,就抽出一边的花洒喷头,打开冷水直接浇在胡宇飞头上。   “啊——!”被冰冷的水一浇,胡宇飞打了个大大的激灵,在浴缸里坐了起来。   一把夺下还在自己头脸上喷水的喷头,他惊慌地四处看,只见冷烟常坐在浴缸边,一脸怒色。   “阿常——你回来了!”喜色涌上胡宇飞的脸,但看见冷烟常的臭脸,又有点莫名其妙。   你这样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吧——胡宇飞心想,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下来。   “干嘛随便让人进家?”冷烟常冷冷地说。   “啊?”胡宇飞想了想,好像……在最后似乎有人扶自己回来,“哦,大概是喝醉了吧……”   “喝醉?”冷烟常双手按住他的肩,俯下身,把他推倒在浴缸里,拿起喷头又去喷他,“喝醉就跟人酒后乱性?看看你,脏死了。”   “喂!给我住手!”在冷水的浇淋下,胡宇飞终于清醒了。   他火气上冲,夺过喷头,狠狠地摔到地上,喷头碎裂开来,水花四处飞溅。   “你是我的什么人,凭什么管我。我喝醉也好,酒后乱性也好,跟你有什么关系!?”胡宇飞伸手揪住冷烟常黑色夹克的衣领,把他的身体拽进浴缸,冲着他大吼。   飞溅的水花也淋湿了冷烟常,他的黑发一缕缕地贴在额上,水线从发上爬过他发红的双眼,流过面颊,从下巴滴在胡宇飞的嘴里。   这水……似乎有些咸。   “阿常——”望着冷烟常眼里露出的受伤神情,胡宇飞怔忡了。 ☆、坦白   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一阵子,冷烟常的眼里又恢复了胡宇飞已许久未见的冷漠。   他伸手按下开关,像喷泉般四处溅射的水流终于停了。浴室里只余下胡宇飞粗重的呼吸声。   他从胡宇飞身上爬起来,跪坐在浴缸中,和坐起的胡宇飞一样浑身湿漉漉的,狼狈不堪。  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。   “你说得不错。我的确不是你的什么人,没有资格管你。”良久,冷烟常双唇开启,低声道,他那一贯清澈如山泉般的声音如今却低沉寂寥。   “只是……你要保护好自己,不要让人随便上这个家……还有……如果真的想要的话,请你去我看不见的地方。”低声说罢,冷烟常就要起身。   “不!别走!”冷烟常寂寥的眼神和带着关心与淡淡醋意的话语,就像一杯加了蜂蜜的苦艾酒,苦涩中混杂着甜蜜,直接烧灼进胡宇飞的心里,他一把将起身欲走的人拖进怀里。   霎时间两人都失去了平衡,一起倒在浴缸里,胡宇飞的脑袋磕在了浴缸边,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,他不禁痛叫了一声。   “磕哪了,我瞧瞧。”冷烟常冷漠的面具终于碎裂,他紧张地伸手去摸胡宇飞的脑后。   幸好没有流血,也没有起包,但他还是轻轻地在磕着的地方揉了揉。   “阿常——我爱你,你……对我怎么想?”胡宇飞伸手握住冷烟常揉着自己后脑勺的手,按在胸前,深深地望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。   冰冷的手,炽热的胸膛,剧烈的心跳。   眼帘垂下,半遮住那双幽深的眼眸,手轻轻地从胡宇飞的心口,挪到挂在玉色胸前的黑晶石吊坠上抚摸了良久。像是下定了决心,冷烟常带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,再次跪坐起来,眼睛直视着胡宇飞。   他脱掉湿透的黑夹克,扔在浴缸边的地板上,接着褪下同样湿透的黑色套头紧身衣,静静地看着胡宇飞。   刹那间,胡宇飞呆若木鸡。   他茫然地坐起身,伸出手,抚摸上冷烟常的胸,指上传来是硬实粗糙的触感。   “阿常——,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   只见冷烟常的胸前,紧紧地绑着一件类似帆布束胸的东西,在两边有抽得紧紧的束带,将他的胸裹得像块平板。   手指拂过浑圆的肩膀,精巧的锁骨,手下的肌肤传来柔滑细腻的触感。   接着手指滑上冷烟常的颈项,上下摸索。   没有喉结——   胡宇飞睁圆了双眼,连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似乎也微微颤动起来。 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指着冷烟常,张目结舌,“你”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。   冷烟常默默地别过脸,点了点头。   “对不起,”过了好一会儿,冷烟常又重新直视着他,只是眼中似有一层水雾:“我不是男人。”   “我知道,你只喜欢男人……以后,我还会是你的保镖,仅此而已。”说完,她垂下眼,深吸了一口气,两手扶住浴缸边缘,就要站起来。   突然,一只滚烫的手盖住了她的,制止住她起身的动作。   她诧异地抬眼,一张狂喜的脸映入眼帘。   “阿常……”胡宇飞眼里盛满了欢喜,将唇移到她唇前,手轻轻扯下束带,他低声浅笑:“这么绑着,该多难受啊。”   突然放松带来的舒适感让冷烟常闭了闭眼。   “瞧,是不是舒服多了?”薄薄的唇说完这几个字,胡宇飞用力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瓣,冷烟常不禁嘤咛了一声。   吃下那一声嘤咛,胡宇飞微微离开,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:“阿常……我爱你,”说罢,又吻了下去。 ☆、非常情侣   一缕阳光照射在胡宇飞的眼上,他皱了皱眉,用手背遮住眼睛,慢慢地睁开了眼。  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脸,脸颊微微透着粉色,眼睛紧闭,黑色的眼睫毛微微地抖动,像清晨意欲起舞的蝴蝶。   虽然脑袋还有点疼,但怀里柔软光果的躯体,证实着昨晚翻天覆地的激情并不是酒后的一场春梦。   靠近那淡粉的唇,轻轻一吻,胡宇飞的嘴角勾出微笑:“我的小阿常,别装睡了。”   那微颤的睫毛抖动了两下,冷烟常睁开了双眼。   其实,她早就醒了。   昨晚两人直接在浴缸里做了一回,在淋浴房冲洗的时候又来了一回,但胡宇飞还不满足,把她抱到房间里又颠鸾倒凤了大半夜,直到天都隐隐发蓝时才筋疲力尽,沉沉睡去。   虽然只睡了两个小时,但早晨晨练的时间一到,她的生物钟就把她叫醒,只是怕惊醒胡宇飞,所以窝在他怀里一直不敢动弹。   胡宇飞往冷烟常身边挤挤,躲着从窗户直射眼睛的阳光,不满地嘟囔:“怎么没拉窗帘?难受死了。”   望着紧贴在自己额头上的尖尖下巴,冷烟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,那下巴动了动,胡宇飞微眯着桃花眼,嘟囔着:“宝贝儿,别招我,让我再睡会儿。”说罢将冷烟常搂得更紧些,闭上双眼。   靠在胡宇飞光洁结实的胸前,耳朵贴在他的心口,听着那颗心有力的跳动声,冷烟常心里满是暖意。   阳光微微躲开他们的脸,像是怕打扰了这对情鸟的甜蜜、静谧与美好。   胡宇飞再次醒来时,身边已经没有了冷烟常的影子。   窗帘已被拉上,看不出多少点了,他拿起床头的钟看了看,已经下午三点了。   走进浴室,昨晚满地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,只剩下摆放在浴缸边上的碎裂的花洒喷头,控诉着主人昨晚的暴行。   洗漱穿戴停当,胡宇飞走进客厅,一眼就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冷烟常。   她依旧是一身黑色紧身衣裤,双手抱胸,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。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细致的肌肤似乎白得透明。   这么仔细地看,原来她英气逼人的外貌中原来也有不少女性的特征呢。细嫩的皮肤,黑长的睫毛,如粉色花瓣般的唇,精致的耳垂,修长的脖子,纤细的腰肢,怎么自己以前竟没发现?   他走过去,冷烟常听到响动,转头看过来,阳光下,紫罗兰色的眼眸变成了透亮的紫色。   胡宇飞从后面环住冷烟常的腰,亲了亲她的耳朵:“宝贝儿,昨晚那么累,不多睡一会儿?”   一朵红色的薄云飞上脸颊,冷烟常靠在他怀里,轻轻说:“习惯了,睡不着。”   这时胡宇飞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。   冷烟常回眸一笑:“饿了吧,等一会儿,我给你做点吃的。”   胡宇飞从不知道,一个笑容就能让一个清冷的人变得如此活色生香,他呆立片刻,随即黏黏糊糊地缠上去:“不,我要先吃你。”说罢吻住她。   她侧着头与他辗转吮吻,好一会儿才轻轻挣开:“别缠人,我给你做吃的去。”说完走向厨房。   把自己的笔记本搬来餐台,胡宇飞开始处理一些公事,但今天的效率特别差,他的精神总是溜号,视线也不时地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到料理台前的背影上。   看冷烟常做饭简直像是一种享受。她眼捷手快,无论剁起排骨还是切莴笋丝都干脆利落,切好的食材块块一般大小,根根一样粗细。   不一会儿,异香扑鼻,一个糖醋排骨,一个清炒莴笋丝,一个胡辣汤就放在了胡宇飞跟前,色香味俱全,令人食指大动。   盛了碗汤放在胡宇飞面前,冷烟常说:“先喝点汤,解酒。”   胡宇飞笑眯眯地低头喝汤,不时抬眼看默默低头吃饭的冷烟常。   “有什么好看的。”被胡宇飞看得有些不自在,冷烟常咬住筷头问。   “好看,当然好看。我的阿常最好看了。”胡宇飞讨好谄媚地笑。   “切!”冷烟常发出轻微的嗤声,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,眼里却露出了笑意。   每一道菜胡宇飞都吃得赞不绝口,不一会儿功夫就风卷残云般扫了个精光,冷烟常却只陪着吃了半碗饭,喝了碗汤。   趁着冷烟常洗碗的空档,胡宇飞从背后环抱着她的腰,低头去咬她的脖子。   “别闹,留下了痕迹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冷烟常急忙闪躲。早上起床时她已发现脖子上有好几个吻痕,幸好她的衣服都是高领的,遮得住,但胡宇飞现在咬的地方是耳垂下面,这里要是留了痕迹,除了用创可贴,可没办法遮住。   轻笑一声,胡宇飞不再啃咬,而轻轻含住她的耳垂,环在腰上的手也顺势向上——   动作突然停住,胡宇飞伸手又摸了摸,奇道:“阿常,你怎么在家还穿着这个东西?”   “……习惯了。”   “脱了脱了,”胡宇飞毛手毛脚地去解两边的束带,痛惜地说:“那么可爱的小白兔,都要给你绑坏了。”   一片红云腾地飞上冷烟常的脸,她扭捏地推拒了一会儿,在胡宇飞的坚持下,最终任他解去了胸前的束缚。   一阵空荡荡的感觉,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胸。从发育开始,那硬梆梆的束胸就陪伴着她,像这样无拘无束地放松胸怀,是从来未有的体验,柔软颤巍巍地贴着紧身衣的面料,难得的自由使它激动地挺立起来。   将她的身体扳转过来,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胸前的曲线和羞红的脸,胡宇飞满意了:“我明天就去给你买一打女内衣,带蕾丝的。”听了他的话,冷烟常的耳朵都红起来。   因为任务的关系,她曾经多次目睹过别人的活春宫,早已百毒不侵,但胡宇飞寥寥几句调情之语,就让她的脸红了又红。   就是这个人,再次让自己感觉是个女人。   在冷烟常含羞的眼神下,胡宇飞又激动起来,他一把将她拦腰扛起,走向房间。   “喂,你干嘛——放我下来——”冷烟常踢腾着双腿。   “少侠,乖乖别动,让掌门疼疼你。”耳边传来胡宇飞得意的笑声。   ---------   胡宇飞和冷烟常再次走进酒吧,又引起了一阵微微的骚动。   因为这次两人十指紧扣,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。   遇到熟客,胡宇飞也不再肆意卖弄风情,只是客气周到地打招呼,却时常将缠绵的目光投在冷烟常身上。   冷烟常照例是一副冷脸,只有和胡宇飞对视时,才现出一丝融融的暖意。   很明显,这两人成了一对,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心碎了一地。   他俩照例坐在吧台边上,只不过如今挨得很近,冷烟常也不再正襟危坐,而是微微地偏倚身子,方便胡宇飞搂住她的腰。   胡宇飞的手伸进黑夹克底下,摸了摸她的背,皱了皱眉,凑在她耳边轻声问:“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内衣?”   “在外面呢,别胡闹。”冷烟常啐了他一口,耳朵微红,那小女儿情态,让清冷的面容带上了一层艳色。   痞笑了一下,胡宇飞说:“没事,反正他们都以为我是圈中人。这样更好,省得有人对你动心思。”   “是有人对你动心思吧。”冷烟常向着吧台的那边扬了扬下巴。   胡宇飞看过去,只见一张阴柔脸正看过来,看见胡宇飞看过去,细长的眼中有些慌张,但仍强作镇定,向这边举了举杯。   胡宇飞点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不甘。   “黄小凡?”这个人来往酒吧已经有几年了,胡宇飞很熟,人比较乖巧,也安分守己,但冷烟常语气中的敌意,令他有些意外:“他怎么了?”   “你不记得了?”冷烟常冷哼,“你没被成永康那个色鬼给办了,却差点被他哄着滚了床单。”   “吓?!”胡宇飞诧异地张大嘴,“真的!?”   “嗯。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……”冷烟常回眸看着他冷笑。   “诶——。”想起自己的酒后乱性,胡宇飞有些不自在,赶紧转换话题:“说起成永康,那天真的是你救的我?”   “……不只我一个,还有几个兄弟。不过,是我把你从床上解开的。”如果不是这样,还发现不了他就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呢。   “那么……那晚、那晚……我到底有没有那啥?”这个问题困惑了胡宇飞好久。   “那啥?”冷烟常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:“嗯。”   “吓?!难、难不成是成永康?”胡宇飞没注意冷烟常脸上的不自然,惊讶地问。   冷烟常没答话,摇了摇头。   “那……那是谁……?”胡宇飞想了想,突然瞪大了眼,结结巴巴地问:“难道……难道是……”   他指指自己,又指指她。   冷烟常耳根通红,轻轻地点点头:“嗯。”   “那……”想起被单上的血迹,胡宇飞更结巴了,“那……你、你是第、第一次……”   “嗯。”头埋了下去。   “所以……我……我是你第一个……”   “嗯。”头埋得更低了。   “好阿常——我爱死你了。”胡宇飞呆望着冷烟常片刻,突然大叫起来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。  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。   但四唇相接的两人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,全然不顾周围人或惊或羡或恨的目光。 ☆、黑道少主   两人的日子过得你侬我侬,情投意合。   每隔两三周,冷烟常照例消失,只是不同的是,只要消失超过一天,就必定回电报备。胡宇飞也十分尊重她的空间,没有死气白咧地打探她消失去做什么。   如今胡宇飞不再叫外卖,自有亲爱的阿常宝宝给他端上美味的饭菜。早上阿常还会拉他起来做锻炼,他自然也不甘人后,晚上也常拉着他的阿常宝宝做“锻炼”。   他本是总经理,酒吧自有人照看,以前泡在酒吧只是因为不甘寂寞。如今有了阿常,他每日不过例行到酒吧巡视一番,跟一些重要的客户打打招呼,就赶着回来和阿常二人世界。   这天两人从酒吧回来,胡宇飞刚洗了澡,阿常正给他用吹风筒吹发。他侧躺在床上,头枕着阿常的腿,半眯着眼,像只慵懒的猫一般,享受着阿常的手指在头上的温柔拨弄。   看到镜子里依旧一身黑衣短打打扮的冷烟常,他好奇地问:“阿常,我从来没见你穿过别的衣服,睡衣都没有,更别说休闲服居家服牛仔服西服。你就只有这一套吗?”   冷烟常摇摇头,“很多套。”   “都是一样的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吓?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过两天我带你去买衣服,对了——”胡宇飞侧过头,“你穿条裙子给我看看怎么样?”   冷烟常咬了咬唇,没吱声。  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,胡宇飞懒洋洋地拿起手机,看看屏幕,有些不耐地接起:“阿成,什么事?”   “老大,包厢这边有个硬茬,软硬不吃,一定指名要您亲自出马。”   “谁那么横?”   “不认识,好像是新客。看样子有些来头,凶得很,已经打伤了我们两个人。”   嗯?!胡宇飞皱起眉。Secret Garden开门做生意,自然黑白两道的客人都会接待,但他们一向本分,不参与帮派之争,也严格不碰非法生意,连一般同志吧暗中提供的MB也没有,所以,除了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,还鲜少有人来惹是生非的。   “我马上下去。”放下手机,胡宇飞换好衣服,走出门去,冷烟常默默地跟在他身后。   三-四楼都是包厢,他们直接走下楼梯,来到四楼最里端的包厢。   一走进包厢,胡宇飞就皱眉,包厢里已经乱成一团,十几个壮汉正在和酒吧的保安对峙,个个一身黑衣,留着寸头,满面横肉,来势汹汹。   摆出一个笑容,胡宇飞走过去,“不知是哪位大哥,这么大的火气?”   壮汉中央一位戴着大墨镜的说话了:“少废话,叫胡宇飞出来!”   “我就是。”胡宇飞笑,“大哥急着找我有何贵干?”   大墨镜上下打量着胡宇飞,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:“哼!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,不过是个□□的骚狐狸。”   胡宇飞心下恼怒,脸上却愈发笑得欢:“不敢。不知有何指教?”   “把伤我堂哥的人交出来,按江湖规矩办,咱们好说好散,否则,嘿嘿——”大墨镜冷笑了两下。   “您的堂哥?”   “对,成永康。”   哦——胡宇飞心中恍然,原来是寻仇来了。上次获救之后,他便没再见过成永康,更不知道他伤成怎样了。不过,看他连找回场子都要人代劳,估计是伤得不轻。   “原来是成老板。但上次明明是成老板先动的手,我还想找成老板理论理论呢。”   “你还想理论?!”大墨镜炸了:“好你个骚狐狸,我大哥不过爱你的小模样,你却下那样的毒手,废了我大哥。我今天要不也废了你,我白虎堂的招牌就送给你挂在这酒吧里。”   “哎——既然人家要讲理,就不妨讲一讲。”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从大墨镜身后响起。   大墨镜转身,脸色立刻变得谄媚起来:“三叔。”   大墨镜和十几个壮汉往旁边让开,胡宇飞这才发现靠里头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瘦削的老头,鼻如弯钩,眼如鹰隼。   看到这老头阴鸷的眼神,胡宇飞心下有些打鼓,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,他心下迅速盘算着怎么搬救兵。   这时,一个清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:“行啊,您想怎么个讲法?”话音未落,冷烟常胡宇飞身后走出来,挡在他的跟前,冷冷地看着老头。   老头看见冷烟常,忽然面色大变:“冷……冷少?”人也站了起来。   “何老三,”冷烟常不急不慢地说,“成永康绑了我的人,我废了他的祸根,算是打平;他暗中招兵买马,意欲下毒手,我挑了他的老巢,算是打平。你觉得这不合理?”   “呵呵……冷少……合理,合理。”何老三眼角微微抖动,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,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。   大墨镜又急又怒:“三叔……!”   何老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大墨镜立刻把嘴里的话缩了回去。   “冷少……,既然都打平了,那……我们就告辞了。”何老三陪着笑,手一挥就想带人闪。   “站住!”冷烟常低声喝住,看着何老三,“之前的事是打平了,你们今天上来捣乱伤人的事怎么算?”   “啊……这……这个……”何老三又恶狠狠地瞪了大墨镜一眼,“您看,我这侄子他有眼不识泰山,要不,我让他给您斟茶认错?”环视一下狼藉的包厢,赶紧补充:“这里的损失,自然是要加倍奉还。”   “三叔!!”闻言,大墨镜忍不住不满地叫起来。   “你们的茶,我可不爱喝。”冷烟常冷笑,声线依旧毫不起伏,眼中却带上了厉色,“随便留下点信物,以后别再来啰嗦就行。”   胡宇飞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。   道上说留点东西,自然不是留什么物件,往往留的,都是人身上的东西。   大墨镜和那十几个壮汉的脸色大变。何老三额头的汗冒得更厉害了,连嘴角都开始抽动起来。他略一思忖,一咬牙,反手操起一个酒瓶,在大理石茶几边磕掉瓶子的下半部,手中只余一小截边缘尖锐参差的瓶颈。一手放在茶几上,一手高举瓶颈——   “三叔——!”大墨镜厉声叫。胡宇飞也别过脸,不忍直视这血腥的场面。   说时迟那时快,冷烟常抬腿一个横扫,何老三手里的玻璃瓶颈就飞到墙上,砸了个粉碎。   “何老三,我敬重你是条汉子,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。要再有下次,我会连这次的一起加倍索还。”   “是……是……谢谢冷少。”何老三死里逃生,忙不迭地点头。   “还不滚!”   “是,是……”何老三一把拉住又惊又怒的大墨镜,带头走了出去,一屋子的壮汉也跟着走了个干净。   “三叔……三叔!”大墨镜追在何老三身后,急急地喊。   “闭嘴!你竟然敢招惹这个小煞星,害老子今天差点栽在这里。”何老三压低声音怒斥。   “小煞星?……他是谁?”大墨镜问。   “南聚风,北暗雷,没听说过?”   “当然!”这两个是一南一北势力最大的帮派,大墨镜自然早已如雷贯耳。   “那小煞星就是暗雷帮的少主,未来的帮主冷少常!别看他年纪轻轻,却心狠手辣,招惹了他,别说你我,就是堂主来了也吃不了兜着走。”何老三心有余悸地说。   “那——大哥的事就这么算了?”大墨镜实在心有不甘。   “那也未必……只是,需要从长计议。”何老三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。   ----------   从离开包厢开始,胡宇飞就一言不发,冷烟常默默地跟在他身后。   他会不会害怕我?厌恶我?她抬眼看着前面的背影,心下不安。   进门后,胡宇飞走向房间,冷烟常跟着他走到房间门口,停住脚步。   胡宇飞亦站住,转身看着她,眼睛半眯,若有所思。   在他的注视下,冷烟常垂下眼帘,沉默了好一会儿,说:“很晚了,早些休息吧。”说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。   突然手被拽住,冷烟常一怔,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,耳边传来轻笑:“阿常,去哪里?你不是我的贴身保镖么?自然要跟我一起睡。”   说完就被这个怀抱带进了胡宇飞的房里。   这天晚上,胡宇飞特别温柔。他眼里含着满满的怜惜,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冷烟常,在她耳边轻唤“阿常……”   冷烟常全身瘫软,面颊酡红,眼神迷离,和那个凌厉阴狠的冷少判若两人。她伸手捂住胡宇飞的嘴,望着那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,轻轻地说:“阿飞,以后……唤我阿烟。”    ☆、原来是你   “不!不——!!”胡宇飞从梦中惊醒,猛地从床上坐起身,浑身冷汗,一看身边,已是人去枕空。   “阿烟,阿烟——”胡宇飞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,披上睡袍,紧张地满屋子找。   健身房,没有。   阿烟的房间,没有。   客厅和厨房,也没有。   他的心怦怦乱跳,脑子里满是刚才做的噩梦的画面。   ——阿烟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用各种凶残的手段折磨,全身是血,而他只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。最后,其中一个人拿出□□,对准阿烟的太阳穴,扣下了扳机……   掏出手机,他拨出冷烟常的号码,虽然明知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。手机是他给冷烟常买的,说是为了方便两人联络,其实,从来都只是方便冷烟常跟他联络,因为无论何时他拨打这只手机,几乎都是关机。   或许,阿烟只是像往常一样,神秘地消失半天一天的就回来了?他安慰自己,但立刻自我推翻:“不对,自从跟阿烟在一起,每次出去她都会告诉我,从没有这样不告而别。”   难道……想起那个血淋淋的梦,他手脚发凉。   快步走进阿烟房间,他打开所有抽屉和柜子,企图找到能让他联系上阿烟的蛛丝马迹。连续打开几个抽屉,全部空空如也,只有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款式一模一样的黑色衣裤和夹克。   衣柜里有几个带锁的小抽屉,胡宇飞逐个拉开,几乎都没有上锁。几乎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束衣,绑带袜子皮带等小物件。他顺手去拉最后一个小抽屉——没动,看来是上锁了。想起那个梦,他咬咬牙,拿来工具,撬开这个抽屉——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他送给她的蕾丝内衣,抽屉最里头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子。   拿出小布袋子,坐在阿烟的床边,他伸手取出里头的东西——那是一件漂亮的白色丝绸公主裙,尺寸不大,看起来像是件童装。泡泡袖,领口和裙摆上都用银丝绣着漂亮的小花,还点缀着精致的蕾丝花边,正是十来年前最流行的款式。裙子的丝绸还十分光洁,看来被保存得很好,但银色小花和蕾丝因为年长日久,颜色有一点发旧。   这条裙子——怎么有点眼熟?胡宇飞站起身,用两手抖开裙子,颠来倒去地端详,皱着眉头暗想。   “你在干什么?”一个疑惑的声音把胡宇飞吓了一跳,一回头,只见冷烟常正微微蹙着眉看他。   “阿烟!!”胡宇飞大喜,扑过去紧紧抱住她,“你上哪儿去了,也不跟我说一声,吓死我了。”   “……我下去买点东西。”冷烟常的脸色有点扭捏,轻轻推开他,一只手偷偷地往后藏。   “什么东西,要这么着急一大早去买,”胡宇飞一把夺过来一看,表情古怪地看向阿烟,“什么啊,这么神秘,原来是生理用品啊。”   “讨厌!”冷烟常一把夺过袋子,扔进衣柜,脸上有些薄怒,突然视线落在胡宇飞刚扔在床上的公主裙上,脸色微变,一把冲过去抓在手里,翻来覆去地检查。   “这是你的?”放下心来的胡宇飞又恢复了平日的痞样,笑嘻嘻地凑上去问。   “嗯。”   “原来我的阿烟也会穿裙子啊,什么时候也穿一次给我看看?”胡宇飞嬉皮笑脸地问。   冷烟常沉默了一会儿,抬眼望着胡宇飞:“其实,你见过的,我穿裙子的样子……”   “啊——?”胡宇飞脸上露出疑惑,“什么时候?”   “十年前,在王府井的那家童装店的门前,有个哭着要穿裙子的小男孩……”   冷烟常清澈而缥缈的声音,就像一把勾子,在胡宇飞茫茫的脑海划拉着,企图勾起一些早已遗失的记忆。   十年前的王府井?哭泣的小男孩?要穿裙子的小男孩……?   “啊!!”胡宇飞伸手指住冷烟常,那双常半眯的桃花眼瞪得滚圆,“是你——?!”   -------   十年前,热闹的王府井。   为了什么去那里胡宇飞已经不记得了,只记得自己大概在等什么人,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,在一家童装店门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。   长椅上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,模样长得特别清秀,他不禁多看了两眼。   坐着坐着,胡宇飞突然听见一旁传来轻微的啜泣声,转头一看,小男孩那小脸蛋上挂满了泪珠,正对着手里的一件东西哭泣。   他伸颈一看,原来是一条漂亮的小花裙子,只可惜裙摆上被剪开一个大口子,领口上点缀的小绢花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的。   他笑起来,坐过去:“喂,小子。大男人对着一条裙子哭像什么样子?”   小男孩抬头看他,被泪水打湿的圆眼睛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。   突然小男孩嘴一瘪,呜呜哭起来:“我就是喜欢裙子,要你管……”   看见他那伤心的脸,胡宇飞突然想起以前对门有个易装癖的男孩,在被家里撕掉了身上的裙子后,也是这样坐在地上哭得可怜兮兮的,不由得暗生同情。   这孩子大概也有类似的毛病吧。   他在小男孩面前蹲下,先用破裙子的下摆给小男孩擦了擦眼泪,露出最温柔的微笑:“不哭啊。不就是喜欢裙子吗?坏了就再买一条。”   小男孩收了哭声,但眼泪仍然哗哗地流:“我……我是男孩子,不能穿裙子……”说完看看手里的小花裙,嘴巴瘪了瘪,又要哭起来。   “哎哎——谁说的。你长得那么秀气,穿裙子肯定比女孩都漂亮。”胡宇飞忙道。   “真的??”小男孩半信半疑地看着他。   “真的啊,哥哥不骗你,不信去试试。”胡宇飞站起身,拉着小男孩走进童装店。   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连衣裙里,胡宇飞准确无误地挑出一件白绸公主裙,上面缀着蕾丝和银线绣出的花朵,十分精致。   他将连衣裙递给小男孩,将他推进试衣间,当小男孩穿着裙子出来时,他吹了一下口哨。   伸手抚摸着裙摆上的银色花朵,小男孩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小星星,胡宇飞又取来一个水钻小发卡,别在他的发上,扶着他的肩,对着镜子笑:“瞧,多漂亮!简直就是一个小公主。拿走吧,哥哥送给你。”   “真的??”小男孩兴奋得脸直发红。   “当然。可惜你不是女孩,不然哥哥一定等你长大,把你娶回家做媳妇儿。”胡宇飞伸手点点他挺翘的小鼻子,温柔地笑。   小男孩低头,咬了咬嘴唇,没有吱声。   “你家在哪?我送你回去吧。”走出店门,胡宇飞将手里装着衣服和发卡的小纸袋交给小男孩。   “……不用,他们一会就会来找我的。”小男孩眼神暗下去,小手握住了胸前挂着的一块吊坠。   “真的啊。那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,不要乱跑,家里人会担心的知道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恰巧这时手机响起,胡宇飞看了看,对小男孩摆了摆手:“哥哥还有事先走了,拜拜。”   “拜拜……”小男孩望着胡宇飞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用力攥紧了手里的纸袋子。   -------   “那……那个小男孩,就是你??”   “嗯。”冷烟常拿起床上的小布袋,抖了抖,一个水钻发卡掉进她的掌心。她伸出手,将发卡送到胡宇飞跟前,发卡虽然边缘已经磨损,上面的水钻却折射着阳光,微微地放着光。   “在很艰难的时候,我都记着,有个大哥哥等着把我娶回家……”一层水雾涌上了冷烟常的眼,遮住了她紫罗兰色的眼眸。   “阿烟——”胡宇飞满脸动容,将冷烟常拥进怀里。 ☆、(番外)记住,你是个男孩      黑压压不见五指的夜晚,寂静的野树林,偶尔不知道从那里传来夜枭桀桀的怪叫,令周围的气氛更加令人毛骨悚然。   突然几道强光划破了野树林的黑暗,轰鸣的发动机声和焦急的呼喊声,惊起了林中的夜鸟,扑棱棱地四处乱飞。   “大哥,就在这!”一个人高声叫喊。   两辆吉普发出刺耳的刹车声,车还未完全挺稳,几个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,为首的厉声大喊:“打开顶灯,快!”   “啪”地一下,吉普车顶的几个大灯亮起,将野树林中间的一块空地照得如白昼一般,可在被照得惨白的树干后面,仍然是浓重的黑暗,里面不知有什么在奔跑,在晃动,骤然看去,似乎鬼影幢幢。   “雨桐!雨桐——”混杂着焦急、愤怒、惊恐的声音响起,还有人四处寻找的嘈杂声。   “大哥,在这里!”突然一人大喊,其他人赶忙奔跑过去。   那里有一块地方土特别松,像是刚被人挖了坑又填埋过,上面还有几个脚印。   为首的男人目眦尽裂,操起铁锹,冲过去拼命挖掘,状若癫狂,其他人也纷纷冲过去七手八脚地帮忙。   坑很快被挖开,突然,男人就像被定住一般,停了下来。但不过一刹那,便丢掉铁锹,用手更加疯狂地刨着土,嘴里失魂落魄地念叨:“不要,不要,雨桐……”   “快,快点刨!”其他人也赶紧丢掉工具,改用手刨。不一会儿,土坑中一个人形露了出来。   一个女子穿着风衣的背部露了出来,她姿势诡异,蜷缩着半倚着土坑,两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风衣,佝偻着头,像是在把什么藏在怀里。冷楚良哆嗦着手,将她的身子拉开,在她身下,赫然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。   “阿烟! 阿烟!”冷楚良一把抱起妻子用生命保护的孩子,对其他人急急地喊:“快!再找找,还有阿常。”   众人在坑里坑外一顿挖掘搜寻,但没找出任何其他人影。   冷楚良万念俱灰,泪水直直地从双眼中流下。   只因为一时疏忽,在一个晚上,他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一双孪生子女。将脸贴上怀中爱女惨白的小脸,他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。   周围的兄弟们也不禁流下泪来,有的人把牙齿咬得格格响,握紧了拳头。   英雄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时。   突然,冷楚良停下哭声,紧张地伸手去探怀中孩子的鼻息,又摸了摸她脖颈上的动脉,满脸既激动又紧张。   “阿烟!阿烟! 她还有气!”冷楚良把孩子放在地,给孩子做起人工呼吸。   在一声可怕的抽气声后,孩子回过气来,她睁开双眼,大口地喘着气。   “阿烟! 阿烟!”冷楚良将孩子抱在怀里,悲喜交加,看着躺在跟前的爱妻——即使被放倒在地上,她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,他的心又像被戳了几个透明窟窿一样,痛得无以复加。   “大哥,先救阿烟要紧,您赶紧带她去医院,其他的,就交给我们吧……”生怕冷楚良过于悲痛,他身边的好兄弟刘耀生劝道。   对,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,要赶紧救阿烟。冷楚良含泪最后望了亡妻一眼,对刘耀生说:“那拜托你了。”说完奔上吉普车,绝尘而去。   ------   阿烟坐在房间的床上,小小的脸上除了呆滞还是呆滞。   “阿烟……要……活下去……”,在漆黑中,一切是那么死寂,头顶的传来妈妈微弱的话语声,之后她再也没有发出声音,只是倔强地用身体给她支起一个小小的空间。   只是,那个空间也越来越窄小——环着她的堡垒在不断坍塌。她的呼吸逐渐困难,意识也模糊起来。   重新醒来,阿烟成日眼神呆滞地坐着,就像一只行尸走肉,给她吃就吃,给她喝就喝,但不说话,也不睡觉。医生只能用药物让她睡眠。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月。   看着她,冷楚良叹了口气,家里惨遭横变,最近帮里又动荡不安,让他原本那俊毅的脸变得憔悴不堪。   “大哥……”刘耀生匆匆赶到他身边,低声说:“抓到卞虎了。”   “抓到了?”激动涌上冷楚良的脸,但他看了坐在床上的阿烟一眼,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跟着刘耀生匆匆离开。   他没有发现,当听见“卞虎”这个名字时,阿烟眼中的呆滞露出了一丝裂痕。   因为,在妈妈怀里吓得瑟瑟发抖时,她听见妈妈凄厉地叫骂:“卞虎,你不得好死——”   “说!你把阿常弄到哪里去了!”昏暗而摇晃的灯光下,冷楚良揪住一个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家伙,厉声喝问。   “呵呵,你找不到他的,死心吧。”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贯残忍的笑容,“他现在就算活着,也必定生不如死。”   冷楚良目眦尽裂:“卞虎!我平素当你是兄弟,待你不薄,你为何要这么做!?”   “兄弟!?哼!”卞虎的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,“凭什么我出生入死,得到一切的却是你?功名利禄,娇妻美眷,众人赞誉……不管我做了多少,所有人眼中都只有你冷楚良!”   “你怎么下得了手,那可是雨桐,是雨桐!!”冷楚良揪住他的领口大吼!   被血糊住的脸上似乎有了片刻的悲伤,随即重新被凶狠覆盖,恍若那刚才出现的表情只是一个幻觉。一个狞笑浮现在卞虎嘴边:“谁叫她那么不长眼,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你,我得不到的,谁也别想得……!”   “啪——”一个铁拳再次落在卞虎脸上,把他的话和几颗牙齿一起打落。  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困兽般粗重的呼吸声。   “……反正,现在你跟我一样,什么都没有了,心爱的女人,聪明可爱的孩子,”卞虎抬起头冷笑:“谁叫你儿子还那么小,你就把他定为暗雷帮的继承人,现在好了,他不在了——你猜猜,会有多少人为了帮主之位斗个你死我活?”   脸色铁青,冷楚良牙齿咬得格格只响,他知道卞虎说的是实情,阿常失踪的事虽然已经被压下来,但现在帮中暗流涌动,不少有实力的头领都纷纷蠢蠢欲动,这一个月来便出了好几宗内斗。   当甜美的诱惑放在眼前,只要有几分力量,谁又会不动心?一旦出现内斗,帮派面临的将是无尽的混乱,而他们的敌人不会坐失这样的良机。   “卞虎,”冷楚良露出狠绝的神色: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,阿常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?”   “哈哈哈——”卞虎眼中露出得意与狰狞:“告诉你也无所谓,我把他卖给了国际人贩子,运气好的话,说不准能成为哪个富翁的禁脔,运气不好的话,说不定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——”疯狂的笑突然停顿,卞虎低头,看着插在胸前的匕首,对上冷楚良通红的双眼,喉头发出格格的声音,艰难地说:“你……总算动手了,我——以前就说过,希望——有一天……能死在你手里——”   突然,一只小手握住匕首的把手,往里狠狠地推了一下。   “唔……”卞虎痛哼,和冷楚良同时望向小手的主人,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。只见阿烟站在他面前,白着一张小脸,眼里充满了滔天恨意。   卞虎看着她,似乎看见了雨桐临死前满脸的绝望与仇恨,眼睛直直地瞪着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   冷楚良也像虚脱了一般,跪在地上,抱住阿烟小小的身体。   “爸爸……”   冷楚良抬眼望着女儿那酷似亡妻的脸,想起了他那另一个生死未卜的黄金长子,不禁悲从中来。   “爸爸……别哭,”阿烟伸手擦了擦父亲的脸,“阿烟陪你。”   冷楚良痴痴地望着阿烟的脸良久,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出现,他的眼睛愈来愈亮,握住阿烟的双肩,急切地说:“阿烟,从今天开始,你做哥哥好不好……?”   --------   “方妈,这是怎么回事——!”接完电话回来,冷楚良看看阿烟身上的小花裙,望向她身边的方妈,满脸风雨欲来的表情。   “先……先生,小姐今天生日……她喜欢这个,就让她穿吧……。”方妈被冷楚良凌厉的眼神吓得抬不起头,但仍然硬着头皮说。   小姐太可怜了,两年前开始就被送出去,一年只有在生日这一天才能被接回来。好不容易和爸爸一起到王府井的百货商店买件礼物,就看上了这件白底红花的小花裙。看着小姐那渴望羡慕的眼神,方妈心下不忍,就给她买了。   “胡闹!!你想害死她吗?”狠狠地瞪了方妈一眼,冷楚良不由分说,扯着阿烟的胳膊,走进试衣室,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裙子,给她换上原来的男孩子装束。   阿烟小脸煞白,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但咬着嘴唇,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。冷楚良蹲下身子,看着阿烟的眼睛:“不要忘了,你现在是冷少常,不是冷云烟!记住,你是个男孩子,这种东西——”他将手中的小花裙举到她跟前,“根本不属于你——”说罢,硬着心肠不去看阿烟的眼睛,用力撕扯手里的裙子。   可怜的裙子上的绢花被扯得七零八落,下摆也被扯开一个大口子。   看着乱七八糟的裙子,阿烟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,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,她一把抢过裙子,推了无情的父亲一把,大喊:“我最讨厌爸爸了——!”说完转身冲出试衣间。   “小——”方妈刚要喊,突然看见冷楚良铁青的脸,忙改口:“少爷——”,急急地去追,只留下冷楚良望着阿烟跑开的方向,喃喃地低语:“阿烟,对不起——”   -------   坐在一家童装店门口的长椅上,阿烟抱着自己狼狈的小花裙,呆呆地看着橱窗里那些可爱的裙子,耳朵里回响着父亲严厉的声音:“记住,你是男孩子,这种东西——根本不属于你!”   她知道,她必须做哥哥,替哥哥守住他应得的一切。她知道,父亲告诫过她无数次,要不暴露的最好办法,就要忘了自己是女孩子这件事,而把自己真真正正当作男孩。   但——今天是她的生日,以前每到生日,妈妈总会给她买一件漂亮的裙子,然后抱着她笑着说:“看我美丽的小公主,以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王子呢。”   妈妈——如果妈妈还在的话——她捧着裙子,伤心地啜泣起来。  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:“喂,小子。大男人对着一条裙子哭像什么样子?”   阿烟抬起头,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映入眼帘。上挑的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,让那个笑带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。   她心头一热,像是失去很久的东西,又被找着了。   殊不知,那便是两人一生交集的开始。 ☆、兄弟   第十一章兄弟   搂抱良久,胡宇飞才放开冷烟常,深深地望她,“所以,你在成永康那里便认出了我,才主动委身于我……”   冷烟常有些不好意思:“当时……你被打了药,神智不清,我……我看你那么难受……”,话未说完,脸便红了。   她心中自然明白,这只是一个借口,当时认出了他,她是那般狂喜。本以为人海茫茫,再也不可能见到那位心心念念的人,但老天竟然毫无预兆地让他们在那次任务中再次相逢。看见胡宇飞因为药效发作难受得一直□□扭动,她让随行的兄弟们带走成永康和他的手下,自己留了下来。   在胡宇飞深深地亲吻她,让她第一次尝到被侵入与占有的滋味时,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,眼角流下了眼泪。   只要能这样完完全全地属于你一回,就足够我回味一生。   拿到了足以慰藉一生的美好回忆,她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。   谁知重逢的机会来得这样迅猛和突然。刘叔告诉他,他那个世交的孩子说想找个人去保护之前被救的那个男子,希望她能派个高手过去,那一刻,对那双桃花眼所有的渴望在全身苏醒,拥挤着,叫嚣着,她心如擂鼓,却不动声色地应承了,然后悄悄地把帮中最好的高手——也就是她自己派了过去。   自从她开始接掌帮中事务,父亲便给了她很大的活动权限,只要不涉及关键问题,她无需向父亲报告去向。而且为了磨砺她,父亲从小便让她接受各种任务,像这样潜伏在一些人身边做保镖,以前也曾经有过,所以父亲并没有起疑。而刘叔知道她亲自去做保镖后,虽然觉得有点大材小用,但也乐得给世交这个天大的面子,自然也对父亲守口如瓶。   胡宇飞不知道,每次她看见他时,是多么激动。她不得不用更冷硬的外壳伪装自己,以免感情外露,吓着了这只狐狸。  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,她都贪婪地将他的一颦一笑,一言一语,一举一动牢牢地烙刻在脑海里。他喜欢男人,她便乐得做个男人,从他那里偷取一点点激情与温存,小心地装在回忆深处最宝贵的盒子中。那只盒子里,有过去妈妈和哥哥还在时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点点滴滴,如今,又多了这只艳丽的狐狸。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富有的人了,从今开始又多了许多可以咂摸的回忆,可以帮助她度过那无数个被噩梦惊起后无眠的漫漫长夜。   但这般千回百转的心绪,她又如何向胡宇飞表明?多年刀头舔血的男人生活,让她学会了沉默是金。像这般红着脸找个借口掩饰,便已是近来在胡宇飞的朝夕疼爱下无意释放的女性意识的体现,说完了,她自己也觉得忒不像话,于是闭紧了嘴。   “宝贝儿,做得好,”唇上“吧嗒”被亲了一口,胡宇飞一脸欢喜,但即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,“只可惜,你宝贵的第一次,我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,要不,我们再来一次?我保证好好疼你……”   “胡闹。”冷烟常轻轻打了他一下,又好气又好笑,“这还有再来一次的?”   “来嘛来嘛……你假装是第一次不就行了?”追着转身就往外走的冷烟常,胡宇飞就像一个牛皮糖,紧紧痴缠。   “……滚,”冷烟常挡住他的毛手毛脚,“没看见我买的东西……?”   “诶——?”一只狐狸发出失望的叫声。   ---------   今天晚上胡老大和那个冷面侠又来秀恩爱了——Tony看着肩并肩坐在吧台,情意绵绵的两个人,开心地想。   每当这样的晚上,吧台这边的酒就会卖得特好,有人是来欣赏美色的,有人是来借酒浇愁的,不管是哪种,酒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。   在镇住了白虎堂那帮家伙之后,酒吧里的小弟们看冷烟常的双眼都带上了敬畏和崇拜。男人嘛,还是得实力说话,加上那美妙的男色,如今冷烟常在这酒吧中,也有了一群固定的迷弟。可惜除了跟胡老大在一起时,这个男人连眼角都不会扫别人一下,冷冰冰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,加上他又姓冷,所以得了个“冷面侠”的外号。   不过嘛——只要跟胡老大在一起,冷面侠就该改名叫“桃面侠”喽,看着胡老大的一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和冷烟常低眉浅笑的美色,Tony手上的活儿不停,心里大叹吧台工作就是妙,眼福实在不浅。   老大和冷面侠喝了两杯就走了,吧台边的人也渐渐散去。Tony擦拭着杯子,突然一个人坐在他的跟前。   他抬头一看,这人个头高大,全身上下散发着俊朗阳光的雄性气息,又是一只帅气攻——Tony露出职业的笑容,开口问:“请问您喝些什么?”   一张100元拍在吧台上,推了过来。   “我不要酒。我只是想问问,刚才那个黑衣青年身边的男人是谁?”   看着那100元,Tony皱了皱眉,最近酒吧里比以往复杂了些,常有些行为古怪的客人。他在酒吧什么人都见过,知道有时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小事,往往可能后面藏着一些不得了的谋划。   看出了他的踌躇,又一张100拍上去。   Tony看着两张红色的钞票,心里盘算:“冷面侠身边的是胡老大,在这个酒吧里,几乎随便抓一个人问都知道,这样的事告诉他也无所谓吧。难得遇到个有钱的冤大头,不要白不要。”他伸手将钱拿起来,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,答道:“那是我们老板。”   “他跟那个黑衣青年是什么关系?”帅攻紧追着问。   “……情人。”   话音刚落,Tony就看见眼前这张俊朗的脸变了颜色。   “你说什么!你再说一遍!”   胸口的衣服被一把揪住,Tony有些害怕起来,同时有些懊悔,这家伙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,看起来有毛病,不该拿他的钱的。   “你放开我……”帅攻放了手,Tony整了整被抓皱的前襟,小声嘟囔:“再说一遍也是情人,这酒吧里谁都知道。”   帅攻听了,呆坐了半晌,默默地转身离开了。   翌日。   每晚9点酒吧最热闹的时段开始之前,胡宇飞都要例行在酒吧巡视一番,冷烟常自然是跟着。   两人走完吧台区舞池区,按照惯例上楼查看包厢区。巡视完二、三楼,走上通往四楼的安全梯,胡宇飞拉着冷烟常的手附耳说了什么,被冷烟常眼带娇羞地啐了一口。   突然,冷烟常脸色一变,将胡宇飞护在身后,示意他原地别动,自己蹑手蹑脚地向上走了几个台阶。突然,一个黑影从上一段楼梯跃下,一条长腿踢向冷烟常,冷烟常后空翻避过,落在胡宇飞面前,那条人影也紧追而上,冷烟常迎头接招,在窄窄的楼梯间里,两人拳脚虎虎生风,顷刻间就过了几招。   胡宇飞一惊,掏出手机就要喊人,刚按下号码,手机就被冷烟常伸手夺了过去。   他一愣,只见冷烟常站直身子,脸上表情似笑非笑:“怎么,许久不见,上来就给小弟一个下马威?”   对面那个人也掸了掸衣服上的灰:“你让我好找,自然得教训教训你。”   冷烟常也笑了起来:“你的大本营在南边,跑来北边做什么?”   那人脸上浮现出阳光般的笑容:“当然是因为想你了,少常。”说完走过来,一把抱住冷烟常。   胡宇飞望着面前拥抱的两人,心中泪奔:“你玛——你们当我透明吗?” ☆、宋子锐   被热情地一把抱住,冷烟常皱了皱眉。   由于自己身上的秘密,冷烟常很抗拒和别人肢体接触,就连好兄弟也不例外,更何况如今是在自己的爱人面前。   宋子锐平时虽然爱开玩笑,但也很清楚自己的习惯,为什么今天却如此逾矩?  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抱着自己的人,退一步站在胡宇飞身边,拉住他的手,对跟前的男人微笑:“怎么跑Gay bar来了,不怕别人误会?”   宋子锐眼睛紧盯着她和胡宇飞十指相扣的手,脸上虽然还在笑,但眼中的笑意逐渐淡去:“少常,这话该我问你才是。”   被冷烟常亲昵的小动作瞬间哄好的胡宇飞看看身边这张脸,又看看对面那张脸,笑了起来:“别光站着,找个地方坐下聊。”   叫阿成开了间包厢,拿来酒,三人入座,胡宇飞和冷烟常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,宋子锐双臂抱胸,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胡宇飞。   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,胡宇飞心中有点不快。看情形对方是阿烟的熟人,但他却嗅出对方身上隐隐约约的敌意。   当宋子锐的目光落在胡宇飞脖子上时,突然定住——他看向冷烟常,眼中满是不敢相信,“你……竟把这个给了他。”   这个?哪个?   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懵,胡宇飞低头,只见阿烟送的黑晶石正亮晶晶地挂在自己胸前。   正在往红酒杯里倒酒的冷烟常连眉毛都没抬一下,倒完才不紧不慢地说:“我的东西,我爱给谁就给谁。”   宋子锐“虎”地一下站起来,呼吸有些粗重,过了一会儿,才狠狠地瞪了胡宇飞一眼,坐了下来。   “……我想跟少常单独聊聊,你能不能回避一下?”宋子锐对着胡宇飞说。   实在太失礼了。上来就动手,强抱我的阿烟,连自我介绍都不做,现在还要把我这个主人家赶走?   胡宇飞气极反笑,正要说话——  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,胡宇飞转头,看见冷烟常安抚的目光。   “阿飞他是我的人,没有什么需要避着他。”冷烟常望着宋子锐,淡淡地说。   “你的人——!?”闻言宋子锐几乎要跳起来,脸上涌上怒色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堂堂暗雷帮少帮主竟然喜欢一个男人,而且……”目光迅速在胡宇飞身上扫视了一圈,“是个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男人。”   暗雷帮少帮主?冷少常?   原本因对方无礼升起的怒气,却被重重疑惑压了下来,胡宇飞看向冷烟常,眼中一片问号。这时,攥着自己的手更加用力,只听得身边的冷烟常冷冷地说:“宋子锐,放尊重些,否则别怪我不客气,哪怕你是我兄弟。”   这回宋子锐忍不住了“腾”地跳起来,“怎么?为了这么个娘兮兮的男人,你就要跟我翻脸?咱们十年的交情就这么不值钱……?!”   “砰!”地一声巨响,打断了宋子锐的吼声,只见冷烟常一记重拍,大理石茶几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上面的红酒瓶和酒杯叮叮当当地倒了一桌面,脆弱的红酒杯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,凄惨地碎裂在桌面,酒瓶也被震得倒下,血红色的酒液从平躺的酒瓶口汩汩地流淌出来,迅速蔓延在桌上,然后随着茶几边沿蜿蜒而下。   包厢中死一般的寂静。   冷烟常慢慢站起身,紧盯着宋子锐的双眼,怒气如漩涡般在眼中盘旋,宋子锐也毫不示弱,扬起下巴,直瞪回去。   这样的对峙不过持续了一分钟,但两人之间爆发的冷意开始令胡宇飞如坐针毡。冷烟常深呼吸了一下,垂下眼帘,眼睛再抬起时,其中的漩涡已然平静。她直视着对面那只如同年轻猛狮般的男人,缓缓地说:“子锐,你是我的兄弟,但若你这般侮辱我喜欢的人,咱们就绝交吧,不送。”说完,拉起胡宇飞就往外走。   “等等!”宋子锐一个箭步,拦住他俩的去路,冷烟常冷冷地看着他。   胸膛急剧地一起一伏,宋子锐紧紧盯着冷烟常的双眼,似乎在揣测她的认真程度。过了一会儿,他的表情软了下来:“少常,至于绝交这么大事吗?我道歉还不行吗?”说完,略带懊恼地对胡宇飞说:“我……刚才胡说八道,请别介意。”   胡宇飞看向阿烟。   刚才宋子锐出言不逊时,他便要炸毛,谁想到阿烟爆发得又快又狠,对他的这份坚决的回护,令他心中满是温暖与感动,那一点怒气早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  他笑了起来,手掌一翻,将阿烟的手紧紧攥在掌心:“我介意,不过——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套“三剑客”解决不了的,如果解决不了,就再来一套。”   大理石茶几上的惨状早已被另一种狼藉替代。桌上放着红白洋三种酒,还堆着一堆空啤酒酒瓶。   看着刚才还对胡宇飞出言不逊的宋子锐在干光了红酒、白酒、洋酒混的“三剑客”,把茶几上琳琅满目的白洋红啤都扫得七七八八后,开始滔滔不绝,冷烟常不禁皱起了眉头。   “胡宇飞,所谓不打不相识,……不过,我要警告你,做少常的身边人可不容易……他冷心冷肺,用熔炉也捂不热……”宋子锐眼中酒意弥漫,   “谁说的,阿烟最好了,你不懂。”胡宇飞酒量很大,脑子还算清醒。   “阿烟……?你是说少常?你才不懂……我跟他一起十年了,对他掏心掏肺,他说绝交就绝交,不是冷心冷肺是什么……”   “你喝醉了,快滚回去。”冷烟常打断他,冷冰冰地道。   “你看!”宋子锐一脸“我就说吧”的表情,瞪着喝得发直的双眼,转过头对冷烟常说:“十年的兄弟,你喜欢男人,竟然连我也瞒着……”   “我喜欢男人怎么了,跟你有关系!?”冷烟常皱了皱眉。   “怎么没关系……要是早知道……”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人慢慢地倒在沙发上。   胡宇飞凑过去仔细看了看,好笑地说:“他睡着了。”   冷烟常站起来:“那我们也回去睡吧。”   “他呢——?”   “扔他在这睡好了。”   胡宇飞愕然,“他是你朋友吧,你怎么这么狠心?”   “自找的,管他。”冷烟常鼻子里哼着,带头走了出去。   话虽这么说,但胡宇飞还是不忍心让阿烟的朋友睡在包厢里,扶着宋子锐回到五楼,把他放在客房的床上,替他安顿好。   躺在床上,胡宇飞久久睡不着,翻了个身,就听见冷烟常清冷的声音:“喝那么多酒,还睡不着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胡宇飞转过身来,和冷烟常脸对着脸:“阿烟,我知道你们道上的事不应该多打听。今天,我才知道你是暗雷帮少帮主,还有,冷烟常……不是你的真名吧……我突然觉得,似乎并不曾真正认得你,这叫我心中很不安。”   冷烟常睁着眼,黑暗中胡宇飞的表情很模糊,但话语中的寂寞令她可以想象到他脸上失落的表情。   她靠过去,枕住胡宇飞的胳膊,手放在胡宇飞胸前,抚摸着他脖子上的项链吊坠。   “阿飞,”她在黑暗中轻声说,“冷烟常……的确是化名,但是,阿烟……却的确是我的名字。我不是什么少帮主,只是一个喜欢胡宇飞的女人。”   胡宇飞轻叹了口气,胳膊弯曲,将她搂进怀中,在她额头上一吻,“宝贝儿,我不管你是谁,只要乖乖地做我的女人就好。”   “……嗯。”阿烟像小猫一般往胡宇飞怀里拱了拱,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。 ☆、暗涌   第十三章 暗涌   一睁开眼,伸手一摸,枕边空了,胡宇飞坐了起来,醒了醒神。伸手去拿睡袍,突然想起家中还有客人,于是换上了舒适的休闲服。   刚走出房间,就听见乒乒乓乓的打斗声,循声走到健身房门口,只见阿烟和宋子锐两人正身影交错,口中喝喝,缠斗在一起。   阿烟腾挪跳跃,出手又准又狠,矫健如猎豹出击;宋子锐却拳脚虎虎生风,招招充满力量,凶猛如饿虎扑食,胡宇飞倚着门,不禁暗暗欣赏和赞叹。   突然,两人同时一个回旋踢腿,两条腿在空中交叉对碰在一起。宋子锐膝盖一弯,小腿锁住阿烟的腿,看似他的力量稍强,阿烟挣了挣,没能挣脱,两人保持着一腿独立、另一腿在空中交缠的姿势,僵持在一起。   阿烟突然放松姿势,说:“好吧,你赢了。”宋子锐得意地一笑,刚刚松开阿烟的腿,正要开口说话,阿烟突然一个错身转到他身后,一手反扭他手臂,一手按住他肩背。   “啊————快放手,疼死了。”肩背被死死制住,胳膊从肩膀到手腕间每个关节都被反方向紧紧锁着,只要按住他的人稍微用力,就会可怕地断掉,宋子锐大声呼疼求饶,心下暗悔,怎么一时疏忽,忘了这家伙最拿手的擒拿术。   阿烟微微一笑,松开手。   “少常,你太玩赖了,来阴的。”宋子锐一边转动着被扭疼的关节,一边不满地叫嚷。   “这叫兵不厌诈。真正和敌人交起手来,谁跟你讲阴的阳的。”嘴角带着一丝微笑,阿烟说着,一转头就看见了胡宇飞靠在门边看着她,满脸的欣赏。   加深了脸上的笑容,她走过去,柔声问:“起来了?头疼不疼?”   胡宇飞摇摇头,笑嘻嘻地:“头不疼,就是肚子饿了。”   阿烟点点头,“嗯,等我一会儿,我先冲个澡,然后给你做早饭。”说完便走出健身房。   胡宇飞一抬眼,便看见宋子锐若有所思的目光。他嘴角勾起笑了笑,便算是打过招呼,转身欲走。   “狐——宇飞。”宋子锐想喊狐狸,这家伙那尖尖的下巴,一笑起来微微上挑的眼角,简直就是一只魅惑的狐狸,,但话到嘴边,却想起阿烟说的“若再轻侮我喜欢的人,就绝交”,赶紧改了口。   “嗯?”胡宇飞回过头来。   “能不能和你谈谈?”   “哦?”胡宇飞看了看走廊,阿烟去房间里洗澡去了,他想了想,走进健身房,在宋子锐跟前站住,“有事?”   宋子锐犹豫了一会儿,开口说道:“你……和少常并不适合。”   “哦??”语气上扬,半眯起眼睛,胡宇飞露出玩味的表情。   但宋子锐却一脸诚恳,“我是说真的,你跟少常在一起,只会成为他的负担。”   原来是来恶心我的——胡宇飞心想,收了笑容,看着对方。   “我知道这个话你听了会生气,但你是开酒吧的,对道上的事应该也有所耳闻。南聚风,北暗雷,少常是北方第一大帮暗雷帮少帮主,暗雷帮未来的继承人。先不说你是男人这事,冷叔肯定不会同意他跟你这样一个对帮派毫无帮助的人在一起,这是其一。其二——”   说到这里,宋子锐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宇飞。这样的眼神令胡宇飞很不爽,他蹙起了眉头,但仍旧耐着性子听下去。   “像我们这种人,每天过的都是刀尖上打滚的日子,最怕的就是有软肋,而你——会成为少常的软肋。这对于一个大帮派的继承人来说是最忌讳的事。现在,少常在这里给人当保镖的消息已经在道上传了出去,如果让他的敌人发现你们的关系,你想他们会怎么做?你一个普通人,既没有自保能力也没有背景,正是别人拿捏少常最好的工具……”   看着宋子锐担忧的眼神,胡宇飞的心突然沉了下去。第一点姑且不论,这第二点……胡宇飞不得不承认,宋子锐说的是大实话。   “给我闭嘴!”一声低喝从背后响起,两人一起循声望去,只见阿烟站在健身房门前,湿湿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,让那张清冷的俊美多了一股子不羁的味道。   阿烟走到宋子锐跟前:“他有我保护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   “少常,你根本不明白,”宋子锐一脸恨铁不成钢,“他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,你再在他身边,只会给他带来危险。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,道上已经传出了你孤身在此的消息,很快,那些想对你不利的人也会找到这里,他们动不了你,但要对付他——”宋子锐对着胡宇飞扬扬下巴,“简直易如反掌,难道你二十四小时跟着他?”   阿烟阴沉着脸,一言不发,心中却如巨浪翻涌。这一刻,她想起了妈妈、哥哥和自己幼年时那噩梦般的经历。   “废话,阿烟是我的贴身保镖,自然是二十四小时跟着我。”胡宇飞突然插嘴,吊儿郎当的语气打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。   宋子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痞笑的脸——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男人的自尊和自觉?   一把搂住阿烟的腰,胡宇飞笑得更欢了:“是二十四小时哦,连晚上睡觉都贴身保护我——”他故意加重了“贴身”两个字的语气。   “你——!”宋子锐的脸瞬间绿了,看着跟前的胡宇飞,他情不自禁地脑补这个妖孽和少常躺在一张床上这样那样,怒气咔地直冲脑门。   “阿烟宝宝,我饿死了,快去做早饭给我吃,我要吃蛋包饭,里头记得放点西式香肠,上次你做的那种就特别好吃……”胡宇飞无视宋子锐那愤怒的眼神,捏着嗓子撒娇,揽住阿烟的肩膀走出健身房。   只是,宋子锐和阿烟都没有发现,转身之际,胡宇飞眼中那刹那的黯淡。 ☆、绑架   第十四章绑架   宋子锐走后,胡宇飞发现,阿烟果然开始二十四小时“贴身”护卫他,不但平时他去哪都跟着,就连上厕所,阿烟都在卫生间门口等着。胡宇飞心下暗喜,于是以护卫为名,求洗鸳鸯浴求滚床单,缠得冷烟常哭笑不得。   “Tony,来两杯tequila。”扫视了一圈热闹的酒吧,胡宇飞满意地拉着阿烟倚靠在吧台上。   今天是周六,Secret Garden的生意特别兴旺,舞池那边简直是挨肩擦踵,酒吧区这边也比以往嘈杂了许多。吧台边的吧凳都坐满了客人,还有不少客人像胡宇飞和阿烟这般,只能站着喝酒,但这完全不影响客人们谈笑的兴致。   胡宇飞倒十分不介意站着,这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搂着阿烟,附耳在她耳边说些情话,看她冷冽的面具因为他的调情而碎裂。   拉起阿烟的手,舔了口她虎口上洒着的盐粒,一口气喝下tequila,再咬一口阿烟指间夹着的柠檬,胡宇飞满意地眯上眼,嘴里的tequila刺激着味蕾,眼中是阿烟眉角眼梢泛起的羞色,不禁暗想:“tequila简直是调情圣品,以后在家里不妨储备一些。”   以前曾经用这一招调戏过胡宇飞的冷烟常,现在却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情大感羞赧。她不由得想,当初自己怎么会那么大胆,那么自然地就做出这种亲昵的行为?突然,她霍地抬起头来,四处扫视——刚才,她分明感觉到两道带着恨意的视线投向这边。  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,耳朵警惕地竖起,雪亮的眼睛向四周环视,像一只懒洋洋的猎豹突然嗅到了危险。   “怎么了?”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和戒备,胡宇飞也有所动容。   仔细地扫视了好一阵子,阿烟才收回视线,“没什么……我们回去吧。”   “嗯,我先去趟洗手间。”胡宇飞一边笑着一边朝洗手间走,阿烟身子动了动,做出也要跟去的样子。   “你也要去?”胡宇飞看着阿烟,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。   “嗯。”阿烟点点头。她天生对危险有敏感的直觉,虽然并未发现实质性的迹象,但还是小心为上。   胡宇飞当然不反对他的阿烟二十四小时跟着他,但自从他知道阿烟是女子之后,便不太乐意她进男厕所,毕竟那里不少男人站在小便兜前方便,他可不愿阿烟看到别人的。   所以到了男厕门口,阿烟还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,胡宇飞忍不住回头,诧异地问:“你真的要跟我进去?不怕看见啥不干净的长针眼?”   阿烟不屑地哼了一声,一副“我啥没见过”的表情。   然而,当走进洗手间,听见里头一个隔间中传来的喘息和申吟,冷烟常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。以前出任务时看了多少活春宫都无动于衷,对于这种声音更是当成猫的□□,但如今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,这带着享受和痛苦的申吟,竟像一个个细细的钩子,将她的心钩得又痒又难受。她对自己这样的失态很是懊恼,又气那两个不分场合的野鸳鸯,脸上不禁又羞又悩。   胡宇飞一脸坏笑,凑在她耳边轻轻说,“要不,我们也试试?”   阿烟闻言脸上更红,啐了他一口,“没正经。我在外面等你,快点。”转身就出去了。   胡宇飞哈哈一笑,走到小便兜前放水。   低头整理裤子,突然听见申吟停止,隔间门打开,他好奇地回头,正想看看那对野鸳鸯长的啥模样,突然后颈一疼,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   冷烟常在洗手间外抱着双臂,等得有点着急。这也太久了吧——她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。里头奇怪的声音已经停歇了,她挑了挑眉喊:“阿飞!阿飞!”   只见洗手间中虽然有一两个人正在方便,却没有胡宇飞的影子。她心下暗叫不好,用力推开一间间隔间。没人,还是没人,但凡有锁着的,都被她一脚踹开,霎时咒骂声四起,有些人想发飙,但一看她一脸的阴狠,咒骂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,赶忙骂骂咧咧地离开。   最后一个隔间了,推了推,不动,冷烟常退后一步举脚就是一踹,门被踹掉了一个活页,可怜兮兮地半挂在空中摇晃,随之响起的是一个人的惊叫。   只见里头有两个人抱在一起,坐在马桶上。两人都衣衫不整,尤其是骑坐在上面的那个年轻人,衬衣褪到了臂弯里,下身也衣不蔽体,下面那个人的头埋在他胸前。年轻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到,回过头,张大了嘴,呆呆地看着冷烟常。   刚才在这里乱搞的竟然是他——阿烟看见那一脸春意未消的阴柔脸,厌恶地皱了皱眉。   黄小凡似突然回过神来,惊呼着抱紧下面那个男子,随即想起什么似的,伸手去掩那被晃荡的门:“你……你干什么,快……快走开!”   阿烟懒得管他的烂事,哼了一声,走出了洗手间。   阿飞去哪里了?   想起刚才那带着恨意的视线,她心中一冷。赶紧在洗手间内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,但洗手间不过巴掌大的地方,一眼就看光了。   她赶忙冲出外面,见到酒吧小弟就问有没有见到胡宇飞,所有人都摇头。吧台、舞池,最后连包厢和家里都找过了,都没有。   她心乱如麻,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。   阿烟,不要乱。仔细想想,肯定有什么不对。她站住脚,仔细地回想刚才的一切,企图找出蛛丝马迹。   洗手间虽然有窗口,但只有排风扇大小,人是不可能从那里走的。酒吧虽然用的是中央空调,但唯有洗手间装的是独立排风机,所以也不存在可以通过人的冷暖气管道。自己一直站在洗手间外的通道里,所以,任何出入洗手间的人都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……   人是怎么消失的呢……?   她苦苦地想,百思不得其解。突然,智海如灵光一现,黄小凡那阴柔的脸闪现在脑海里。   对了,整个洗手间的人,只有黄小凡抱着的那个男人没有露出过脸!不过,他们在阿飞刚进洗手间之前就在了,不可能……不!有可能!   阿烟脸色大变,飞一般地冲到洗手间,黄小凡和那个男人早已不见踪影。她冲到外面,抓住一个附近的酒吧小弟:“看见黄小凡了吗?”   黄小凡是酒吧常客,在这里做了一段时间的的酒吧小弟都认得,偏偏她抓到的是个新人,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,她一个发狠,将人一把推开,冲向酒吧门口,一路见到酒吧小弟就问有没有见到黄小凡。   终于,一个酒吧小弟看见了黄小凡,说他刚走不久,跟他一起走的还有一个黑衣男人,好像醉了,被他扶着走的。追出去一问保安,保安说一辆黑色奔驰房车将黄小凡和他身边的男人接走了。   没错,就是他——黄小凡!!   冷烟常冷静下来,再把整个过程仔细回忆了一遍。上次黄小凡对胡宇飞意图不轨后,她就调查过他的背景。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,没什么特殊背景,否则她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。但细思整个绑架过程,严丝合缝,时机把握得刚刚好,连她都被暂时蒙骗了过去,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单枪匹马能干得了的。   她眯起眼,掏出手机,拨通一个号码:“我以少帮主的名义,激活风雷令,级别——红色。线索黄小凡。必须在一小时之内找到人。”   收起手机,她望着远方,市中心辉煌的灯火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,但她的心却犹如有暗黑的旋风在呼啸:“不管你们是谁,敢动阿飞一根毫毛,我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!”    ☆、风雷令   悠悠醒转,后颈尤兀自隐隐作痛,胡宇飞咧了咧嘴。头顶一只钨丝电灯泡努力地发散着昏黄的光,却也不过照出前面五步远的地方,灯光投下的光圈范围之外,一片黑洞洞的,像怪兽张开的大嘴。   虽然看不清楚在哪里,但可以判断这是个很大很空旷的空间,因为当胡宇飞挣扎的时候,手上的手铐发出叮当的响声隐隐有些回声。   背后是一堵墙,墙皮斑驳剥落,有些地方砖块丑陋地裸逞着。他的手被手铐分别锁在两根铁管上,双脚并拢,被紧紧地捆着,靠墙站立,虽然背后没有十字架,却被弄成一副耶稣受难的姿势。   “是谁!有种别缩头缩尾,滚出来!”胡宇飞大吼,声音在空间中远远地传了出去。他剧烈地挣扎,两手的手铐将冰冷的铁管敲得叮当作响。   “哼——”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湿腻的声音,尖细刺耳。   一个人慢慢地踱进了灯光照出的地界,当胡宇飞看清了那个人的脸,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这个人高高的个子,却十分瘦削,尖尖的脸上长着一双三角眼,秃秃的眉骨几乎看不见眉毛,嘴唇极薄。如今那三角眼放着邪光,紧盯着他,令人联想起攻击前嘶嘶作响的毒蛇。   三角眼踱到胡宇飞面前,捏住他的两颊,左右打量了一会儿,发出桀桀怪笑:“何老三,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,让你这么兴师动众,还要劳动我出马,原来不过是只扮成狐狸的兔子而已。”   一个人影也走进光圈,胡宇飞的脸颊被捏住,动弹不得,但从眼角余光还是能看到那高高的鹰钩鼻子。   “二当家,他自然不算什么,但他身边的那个人扎手,所以才请您出马。”声音里头透着一股子讨好的味道。   “哦~~不就是那个暗雷帮少帮主吗?听说他长得很美啊?比这只狐狸怎么样?”三角眼问。   “的确……的确美不胜收,跟这只尤物比,有一种特别的禁欲味道。”二当家的喜好何老三再了解不过,他眼睛转了转,赔笑着说。   “哦??”三角眼转过去瞟了何老三一眼,又饶有兴味地转过视线在胡宇飞脸上逡巡。胡宇飞感觉就像被一只又湿又冷的蛇盯住,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   “禁欲之美吗……”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,捏着胡宇飞两颊用力,在他脸上捏出了几个紫印,“成永康那家伙真没出息,这样的货色满大街都是,至于赔上自己个儿吗?要玩,就要玩那种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才有趣。”   “嘿嘿嘿……那是,阿康哪有二当家您的品味和本事……”   脸颊终于被放开,眼前遮挡着灯光的黑影也不紧不慢地移到了一边。胡宇飞活动了一下被捏得生疼的两颊,环视四周。   昏黄的灯晕下,已经摆上一张椅子,三角眼坐了上去,朝着他阴阴地笑。何老三陪在旁边,后面光圈范围之外,还围了不少幢幢的黑影,个个牛高马大。   “原来是白虎堂的二当家,对付我一个小人物,怎么敢劳动大驾?”胡宇飞镇定了一下,突然笑起来。现在要努力地拖延时间,他相信阿烟一定会来救自己。   “哼!就凭你?”三角眼露出不屑的表情,又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,“笑起来果真有几分骚劲儿,但我不喜欢这样的,随你们处置吧。先别弄死了,还要用他来钓冷少常那只小野猫呢。”说完靠在椅背上,用手支着腮,一脸的意兴阑珊。   “是。”何老三眼中露出兴奋的表情,一摆手,黑影分开,一个轮椅被推到胡宇飞跟前,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成永康,只见他如今瘦了不少,精神委顿,再无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。   但此刻,成永康的眼中闪烁着仇恨、贪婪与兴奋交织的光芒,他回头说:“二当家,这个人……我可以随便处置?”   “嗯,别弄死就行。”三角眼懒洋洋地回答。   露出邪恶的笑容,成永康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:“胡宇飞,任你上天下地,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。”然后转头对推着轮椅的大墨镜说,“大安,把我的东西拿上来,今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这只骚狐狸。”   大墨镜摆摆头,一个小弟就捧上来一个托盘,上面的鞭子、锋利的钩子、各种尺寸的锥子、刀子幽幽地泛着冷光,看了就令人毛骨悚然。   自从成永康被废了之后,就喜欢听年轻男子被折磨的惨叫,刚开始还有不知死活的MB做他生意,后来他的残忍变态名声在外,给再多钱也没有人愿意陪他,他只好靠绑架年轻人来满足自己。   胡宇飞看到那些东西也打了个寒颤。   “成永康……”看着眼前轮椅上的人疯狂的表情,胡宇飞知道跟他说白费劲,于是对着何老三喊:“何老三,你……你这么干,阿……阿常肯定不会放过你的!”   何老三脸一沉,想起上次差点被冷少常废了只手,脸上浮起恨意,嘴一动就要说话。   三角眼举起手,制止住何老三,“跟他废什么话。成永康,快点动手。”   “是!”成永康□□着说,两手抓住胡宇飞的衬衣下摆,往两边一用力,扣子蹦落,胡宇飞的胸膛和腹肌露了出来。成永康从托盘里拿起一把尖锐的刀子,用刀尖顶住胡宇飞的下巴,再轻轻往下滑,满眼戾气。   “等等!这是什么!?”三角眼突然腾地跳起来,冲上前,一把推开刀尖,拽住胡宇飞脖子上的黑晶石,仔细看了一会儿,脸色大变。   “混蛋!”他一巴掌甩在成永康脸上,把对方直接打懵。揪过跟上来的何老三,他气急败坏地喊:“你没有说过这家伙身上有风雷令!”   风雷令——?胡宇飞狐疑地看着胸前的黑晶石。阿烟送他这条项链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这是我送你的护身符,千万别丢了。”只因为是阿烟送的,所以他才把它像宝贝般地时刻戴在身上,可联想到上次宋子锐看见它的惊讶,看来这个物件非同凡响。   何老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:“二当家……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啊……”   “混蛋!混蛋!我被你害死了!”三角眼发疯般地尖叫,声音更加尖锐刺耳。“快撤!快撤!”说完连头也不回,招呼着手下就往黑暗处走。  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,在空荡荡的空间中激起一阵回声:“想走?迟了——!”   闷哼声,倒地声,三角眼的手下还没回过神来,就接二连三被放倒,只见数条黑影快速穿梭,不一会儿,三角眼背后的一片人影就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。三角眼张大嘴,眼珠子乱转,正要喊什么,突然惨叫一声,一把匕首已经插穿了他的肩膀,匕首尖从前面露出来在,在灯光下微微地闪着光。   成永康、大墨镜和何老三已经噤若寒蝉,冷汗不断地从额上流下来,因为,三把带着□□的枪口正抵着他们的额头或脊背。   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好整以暇地走到三角眼跟前,表情淡淡的,眼中却翻涌着杀意:“我还以为是谁,原来是白虎堂的毒蛇老二,看来,白虎堂是要跟我们暗雷干到底了。”   三角眼咬牙忍着肩膀的剧痛:“不,这是私人恩怨,跟白虎堂无关……”   “私人恩怨??你是白虎堂二当家,我是暗雷少帮主,而且……你还冒犯了风雷令保护的人,”说着,冷烟常走到胡宇飞跟前,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,眼神中的冰冷融化了片刻,可当她转过身来时,又变得冷酷无比,高高在上,“你以为……我们之间还能是私人恩怨吗?”   三角眼看着她的脸。如果在平时,这绝对正是他喜欢的类型,冷酷、俊美,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着一张线条完美的白皙的脸,充满了禁欲之美。但现在,眼前的美人眼中满是肃杀之意,宛若一个凶残的死神,他的那点色心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。   “冷……冷少帮主,您……划个道,只要中止风雷令……不牵连……白虎堂……”肩上血流如注,三角眼只觉得全身发冷。   “少常,跟他说那么多干嘛,这不像你的风格嘛。”一个跟周围阴暗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爽朗声音响起,宋子锐扛着一把重型枪,走进光线的范围。   “……聚风堂的宋二爷……”看见宋子锐的脸,三角眼心如死灰,再也不抱逃脱的希望。   “是啊,风雷红令一出,聚风暗雷暗影部队全出,对冒犯被保护者见人杀人,见佛杀佛,有帮派的全帮覆灭,你知道的吧。”宋子锐吹了吹枪管,漫不经心地说道。收到风雷令激活的消息,他正好在B市,就立刻随队伍赶到,还带上了最趁手的重武器,准备大干一场。谁知道不过是白虎堂的几只鱼虾,他到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,觉得无聊得很。   胡宇飞的手铐已经被何老三哆哆嗦嗦地打开,他掩了掩大敞着的衬衣,揉着手腕走到阿烟身边,宋子锐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。“阿烟……别杀人……”他轻轻地对阿烟说。   何老三等人听了,眼里露出希冀之光。阿烟转头定定地看了胡宇飞一会儿,又看看那三个缩在一边的人,犹豫了一下。   “少常,风雷红令一出,不能只刮风不下雨,否则以后还怎么让人信服!”宋子锐逼上前,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表情,正色道。   毒蛇老二听出了个中关节,忍痛向胡宇飞求情:“胡爷,风雷红令一出,血流成河,您宅心仁厚,请您高抬贵手,中止风雷令吧。”   胡宇飞望向阿烟,阿烟定定地看进他的眼底:“阿飞,你说,我听你的。”   “少常!”宋子锐大急,阿烟伸手制止他。   “阿……阿常,让他们受点教训就好,别的不相干的人,也不要去管他了,好吗?”胡宇飞想了想,轻声问道。   阿烟闻言,掏出手机,按了个号码,沉声说:“风雷红令解除。”三角眼和何老三他们听了,脸色都是一松。   “不过,死罪虽免,活罪难逃——”说着,冷烟常收起手机,扬扬下巴,几个黑衣人便走上来将三角眼他们拖下去,当何老三从她面前被拖走时,她做了个手势,黑衣人立刻停了下来。她对何老三淡淡地说:“我上次说过,如果再敢来犯,就加倍索还,还记得吗?”   何老三面如死灰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冷烟常一摆头,人就被拖下去了。   “收队。”冷烟常一招手,一阵悉悉索索,周围有黑影呼啦啦地往外涌,也不知有多少人,倒在地上的三角眼的手下也被拖了出去。阿烟回头,扶住胡宇飞:“阿飞,有没有受伤?”   胡宇飞摇摇头,阿烟不放心,拉开衬衫衣襟又检查了一下,看见他完好无损,才安下心来,低头给他一颗颗扣上扣子。   抬起头,胡宇飞突然看见宋子锐的目光,不禁呆住——那目光投向他,充满了愤怒与责备,很快,在转向阿烟的刹那,却变得满满的无奈和心疼。 ☆、阿烟的世界   回到住所,胡宇飞看了看时间,离他被绑走,才过了一个多小时。洗完澡刚走出浴室,他就看见阿烟坐在床边,床头柜上放了一些药膏。  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褐发,一边在阿烟身边坐下。阿烟靠过来,伸手抓住他浴袍的前襟,用力往下脱。   “阿烟宝宝,这么心急?不用急,夜还长着呢。”胡宇飞嬉皮笑脸地说。   “才刚脱离危险,就没正经。”阿烟伸手轻轻打了他的脑袋一下,脱下他的浴袍,一边仔细检查他的胸背胳膊,一边拿药膏给淤青的地方上药。   “阿烟,他们是怎么绑走我的?”胡宇飞百思不得其解,当时阿烟可是守在外面的,一个大活人,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弄走了?   “白虎堂勾结了黄小凡,他们假装在洗手间里……,让我们放松警惕,然后趁你不备打晕你,让一个人先出来,黄小凡抱着晕倒的你躲在隔间假扮那对野鸳鸯,直到我离开后才把你带走。”说到这里,阿烟叹了口气,“都是我不好,竟然被他们这些伎俩给蒙骗了。”   “别怪自己。”胡宇飞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嘴唇,“都是我自己大意,吓着你了。”说罢捧起阿烟的脸,对着那双淡粉的唇吻了下去。   阿烟今天心情可谓大起大落。她虽一向冷心冷面,但今天竟然有人把最心爱的人从眼皮底下劫走,自然又是惊怒又是自责。如今,被胡宇飞温柔地吻着,她的心总算稳稳地归了位,于是闭上眼,温顺地迎合着胡宇飞温软的唇舌。   胡宇飞的这个吻原本只是安慰性质的,但两人越吻越深,不由得情动起来。过了好一会儿,两双唇才分开,两人呼吸紊乱,说话间都带了些轻喘。   “阿飞……”阿烟将两手环上胡宇飞的脖子,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,胡宇飞听了,有些惊讶地看她。自从阿烟的女孩身份暴露后,女性意识在胡宇飞面前就逐渐苏醒,亲热时多半处于承受和被动的角色,不再像以前那般霸道和主动,像这样主动邀欢尚属首次。   对于这样的邀请,胡宇飞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,加上今晚过得如此惊险,投入一场火热的激|情,无疑是压惊的最好方式。   只是——阿烟今晚特别热情,她一遍遍地对胡宇飞说“我爱你”,眼中充满了恋慕与不舍。她这反常的热情,倒让胡宇飞心中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安起来。   在足以烧毁两人的激|情退去后,两人都没有入睡,而是默默地搂抱着。阿烟的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胡宇飞胸前的项链,胡宇飞顺着她的手指,也摸上那块黑晶石。   “阿烟……”   “嗯……”   “这个……风雷令是什么意思?”胡宇飞拿起黑晶石,仔细端详。   “风雷令……原本是暗雷帮和聚风堂结盟的信物,两帮各有一个。后来……暗雷帮帮主,也就是我父亲,和聚风堂的宋老爹一起,又给这个信物追加了一个保护人的功能。”   “保护人?怎么保护?”胡宇飞好奇地问。   “佩戴它的人无论受到劫持还是伤害,都会得到最快的解救。”说着,阿烟从项链上摘下黑晶石,用力一掰,黑晶石就从底座上被取下,胡宇飞定睛一看,只见底座上有一个小纽扣般的东西。   “这是追踪器,只要项链不丢,戴着项链的人不管去哪都能立刻被定位。不过为了避免项链被敌人摘掉或丢失,一般激活时都同时会提交线索让情报组搜查,这样就有双保险。”   “救人,一般头半个小时是最关键的,这时候敌人往往还没来得及将人转移得太远,也来不及加害,所以但凡风雷令被激活,就会争取在最短时间把人找到。”   “怎么激活?”胡宇飞又好奇地问。   阿烟抬眼看了他一眼,没做声。   胡宇飞愣了一下,突然明白过来。他垂下眼,过了一会儿抬起眼来,诚恳地说:“阿烟,我并不是想打听你们帮里的秘密……只是,我不想再云山雾罩地和你在一起。我想过了,如果不能完全接受真实的你,那你我之间所说的永远,不过是一句谎言罢了。所以……”,他停顿了一会儿,“请让我走进你的世界。”   阿烟低头不语。   半晌,她才抬头,满面凝重:“阿飞,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走进我的世界……那里充满了鲜血、黑暗和恐惧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胡宇飞急切地抓住她的手,“正因为这样,我才不忍心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。”   一层水雾霎时涌上阿烟的眼,她把头埋进胡宇飞的怀里,心中感动和无奈激烈地交织着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她定了定神,回答了胡宇飞的问题:“只有暗雷和聚风两个帮派的当家人和继承人能够激活风雷令。暗雷聚风几十年苦心经营,都拥有非常完备的影子部队,平时潜伏着,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两样,只有接到激活令,才会集结、行动。风雷令有三个等级,黄橙红,以红为最。”   “风雷红令?”胡宇飞喃喃地念着今晚这个听到数次的词。   “对,级别越高,动用的资源越广,报复的手段也越狠。红色就是对加害者格杀勿论,有帮派的全帮覆灭。”   “那岂非株连九族……?”胡宇飞打了个寒颤,“太残忍了!”   深深地看着他,阿烟说:“阿飞,当你见识过什么是魔鬼般的残忍后,你就不会这么想了。”   “你见识过?”   “……我经历过。那是在我6岁时……”阿烟的眼神变得迷离而遥远,那凄厉的惨叫、灭顶的冰冷和黑暗又从记忆的最深处浮上来。恐惧涌上她的眼,她脸色发白,手脚冰凉,全身哆嗦着,连牙齿都格格地打起架来。   胡宇飞用被子裹严她,将她连被子带人紧紧抱进怀里,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的身体暖和些,“阿烟,别说了,别说了。”   “不,阿飞,让我说……”在胡宇飞温暖的怀中,阿烟鼓起勇气,回忆起过去那段不愿再想起,却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般的过去:“我的真名叫冷云烟,冷少常是我的孪生哥哥。那时,我的世界里有爸爸,有妈妈还有哥哥,我被所有人宠着,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,直到6岁那一年……”   阿烟慢慢地讲述着过去,讲到跟着妈妈被一起活埋时,当时的绝望和恐惧又再次涌上心头,她呼吸急促,嘴唇发抖,只得停顿了好一会儿,等情绪稍微平静后继续讲了下去,等讲完时,泪水已将胡宇飞的胳膊和胸膛弄湿了一片。   听着她那可怕的经历,胡宇飞心如刀割,却只能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,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。   “所以,你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女扮男装?没有人发现吗?”   “家里的方姨是知道的,还有帮里当年和几个跟父亲一起救人的叔叔们也知道,但后来他们死的死,散的散,现在也就剩刘叔了。再有就是训练我们的教官了……”   “教官?”   “嗯。自从顶替哥哥开始,我就被送去一个秘密的训练营地,专门给各大帮派训练人的。我们还算好,作为帮派继承人接受的魔鬼训练虽然艰苦得叫人难以忍受,但总算生命有保障,那些被当做杀手训练的孩子……”想到这里,阿烟哆嗦了一下,全身起满鸡皮疙瘩,再也讲不下去。   那些孩子像野兽一般被关在脏兮兮的笼子里,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放出来互相厮杀一次,只有活下来的,才有资格接受训练,往往到了最后,上百个孩子只能剩下一两个。   每当那些孩子们相互厮杀时,教官都要带他们这些帮派的接班人去旁观,如果有人不忍地转开脸,还会被训斥,甚至责打:“你们给我好好看着。这些最后站在场上的,将来可能就是刺向你们的尖刀。你们的能力不比他们差,但决定生死的,往往不是能力!如果不想死在他们手里,就要比他们更警觉,更冷酷,更凶残!”   阿烟永远忘不了最后站在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当中的那个男孩,他满头满脸溅满了血,眼中有的只是麻木和冷漠,就像熄灭一切光和热的灰烬。   哥哥……是不是也被卖到了这种地方?是不是也遭受了这样的苦难?   “哥哥……”阿烟喃喃地唤出声,满眼的迷茫。   “你哥哥……他还活着吗?”胡宇飞轻轻地问。   “十多年来,帮里动用了所有人脉,找遍了全世界,都没发现哥哥的踪影,”阿烟垂下眼,但很快,她的眼抬起来,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,“我不会放弃的!哥哥一定还活着,只要……只要找到哥哥,我就能重新做回阿烟,就能跟你在一起了。”   “阿烟,你哥哥一定还活着,但是——”胡宇飞吻了吻她的额头说:“不管他回不回来,我们都一定要在一起。相信我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”   阿烟感动地望着胡宇飞的脸——这张平日里难得正经的脸如今却满是坚定和认真的表情。不同世界的人要在一起,谈何容易,但她笑了笑说:“对,阿飞,我们一定会在一起。”   万事不过一死而已,为了阿飞,她愿意拿出自己的性命豪赌一把。 ☆、惩戒   一觉醒来,窗外天色都黑了,胡宇飞才发现自己整整睡了一天。他伸了个懒腰,枕边早就空了,他也早就习惯了——不管睡得多晚,阿烟总起得比他早。   “阿烟,阿烟——”   他披上睡袍,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客厅。客厅里没有开灯,暗沉沉地。他微微一怔,打开灯,只见厅里空无一人,餐台上留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“有事要处理,离开一个月,已安排人护卫你。若想联络可发信息,我会看到。烟。”   一个月——!胡宇飞的心倏地一沉。阿烟,这次要去这么久吗——   第二天,当宋子锐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出现在眼前,胡宇飞终于明白阿烟安排的护卫是谁了。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你以为我想来啊,要不是少常求我,我堂堂聚风堂宋二少会来给你这只狐狸当保镖?”   “阿烟去哪里了?”胡宇飞着急地问   “哼!”宋子锐将头拧到一边,脸色很不好看。   “阿烟去哪里了?你知道不知道?”胡宇飞锲而不舍地追问。   “别问了,我答应过他,不会说的。”宋子锐气鼓鼓地,自己一个人跑到客厅的一角玩手机去了。   于是,宋子锐就这样别扭地住进了胡宇飞的住所。只不过他可不如阿烟尽心,总是半途开溜,神龙见首不见尾。胡宇飞自然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用心护卫自己,这次连白虎堂的二当家都受了这么一顿教训,大概何老三他们也会消停些了。  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,但胡宇飞早已习惯了二十四小时跟阿烟腻在一起,现在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,身边都是空空的,他的心里也空落落的,只好每天不停地给阿烟发信息,希望能得到她的回信。   坐在客厅里,拿起酒瓶——又喝完一瓶威士忌了,胡宇飞站起来,去后面的小吧台又拿出一瓶。给自己倒满一杯酒,他此时有点恨自己的酒量,如果酒量能小点,就可以醉了,那么就不会再思念阿烟思念得发疯。   拿起手机,翻开信息栏,都是自己发出去的,他一条条翻着,自嘲地笑:“阿烟,你真的能看见这些信息吗?”   这时,家门打开了,胡宇飞立刻坐直了身子,但一看到进来的人,又瘫回沙发里,继续木然地喝他的酒。   带着外面的冷风,宋子锐走到他跟前,一屁股坐进沙发里,拿起茶几上的酒瓶,直接对着瓶嘴,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酒。伸手擦了一把嘴角,宋子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,双眼发红,直勾勾地瞪着胡宇飞。   “干嘛!?”胡宇飞这才发觉宋子锐的情绪有些不太对,像只随时就要暴跳而起的狮子,只是在极力克制着怒火而已。   “你这个混蛋!少常跟你在一起,就没有半点好事!”宋子锐用力地将手中的酒瓶顿在茶几上,瓶子和茶几表面的玻璃相碰,发出响亮的“当”的一声。   “阿烟她怎么了?”突然听见阿烟的名字,胡宇飞一下酒意去了大半。   “他……”宋子锐涨红了脸,话到嘴边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,硬生生地咽了下去。他一把拿起酒瓶,又咕嘟嘟地将剩下的小半瓶威士忌灌了下去,嘴里咕哝着什么,气哼哼地回客房睡觉去了。   心脏狂跳,胡宇飞拿起手机,给阿烟发信息:“阿烟,你一切都安好?我很担心你,见信即复。”才不过小半个小时,他就连续发了十次同样的信息,终于,“叮”地一声,收到一条新消息。   他急切地抓起手机查看,果然是阿烟的回信:“一切都好,勿念。”   松了一口气,胡宇飞心中感到无力与无奈,这种什么都做不了、只能等待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,幸好,还有十几天阿烟就要回来了,他走到挂着的日历旁,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一个红叉子。   ------   日历上,阿烟回来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圆圈,红叉子越来越多,离圆圈也越来越近,当圆圈之前最后的一个日期被打上大大的红叉时,胡宇飞兴奋地笑起来。   “狐狸,”如今阿烟不在,宋子锐天天叫他的外号,不高兴的时候还“臭狐狸,死狐狸”地乱叫,胡宇飞也不理睬他,“我今晚走了,你自己不要到处乱跑,记得把门锁好。”   胡宇飞不置可否地耸耸肩,阿烟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叮嘱他,他觉得心里甜丝丝的;但换成这个宋子锐,他就觉得又婆妈又麻烦。   晚上他早早地躺上床,不断地念叨:“早点睡早点睡,养好精神,明天好见阿烟。”却迟迟地睡不着,一时想着明天该穿哪身衣裳见阿烟,一时想着见着了阿烟该说什么,满脑子胡思乱想,渐渐地,他的意识总算模糊起来。   一片漆黑的房中,胡宇飞突然被一种感觉惊醒,跟前有个黑影在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。他一个激灵,就要伸手去开灯,只听见一个思念已久的声音说:“阿飞,别怕,是我。”   “阿烟!!”一阵惊喜袭上心头,胡宇飞一咕噜坐起来,一把抱住身前的黑影,“我不是做梦吧,你回来了?!”   “嗯,我回来了。”耳边是阿烟的轻笑,怀里是阿烟纤细修长的身体,胡宇飞紧紧地抱着阿烟,过了一会儿才不舍地分开,伸手去开灯。   明亮的灯光亮起,阿烟在灯光下不适地眨着眼,胡宇飞赶紧将灯光调暗。只见阿烟消瘦了些,苍白了些,却满面笑容,眼睛亮得像暗紫色的宝石。   一阵热血上涌,胡宇飞抱住阿烟,急切地吻了上去。他狠狠地辗转吸吮着那粉色的双唇,像是要把自己一个月以来的所有思念都倾注其中。   阿烟闭上眼,感受着心中的鼓动,所谓小别胜新婚,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,直到胡宇飞将手伸进她衣服当中,摸上她的脊背,她才突然惊醒,轻轻推开他。   “阿飞,我有点累,今天回自己房间睡了,明天咱们再聊。”她推托着。   “……”   见胡宇飞没有吭声,阿烟吻了吻他的唇角,然后站起身走出他的房间。   一向黏人的胡宇飞一反常态,他默默地看着阿烟走出房门,心中翻起了巨浪。刚才手掌虽然只是扫过阿烟的腰背,他敏感的指尖却已发现异样的触感,还有阿烟这躲着他的姿态……他抿紧了薄唇。   冲完澡,阿烟走到镜子前,转过身,扭头去看背上的痕迹。只见镜中人雪白的脊背上深深浅浅的红色伤痕交错,虽然结的痂都已经全掉了,但新长的肉要全部长平还得过一阵子。   她叹了口气,本想过一阵子再回来,但天天收到这个家伙的信息,看得出他的情绪越来越焦躁,宋子锐也说他每天晚上都喝好多酒,再不回来她怕他不愁死也会醉死。   可是……这身伤痕……怎么解释?要不,还是先分房睡吧,虽然他定然会生疑,但也顾不得了。   突然,浴室门被推开,胡宇飞出现在镜子里,他那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,紧紧地盯着她的背。   阿烟像木头人一般地愣在那里。   胡宇飞走上前,伸手抚摸着阿烟背后的伤痕,手轻得就像羽毛,弄得她背上新长的肉愈发的痒。   “阿烟……你这是怎么了?”看着那狰狞交错的伤痕,胡宇飞倒抽一口凉气,紧接着心便隐隐作痛。   “没事,受了点皮肉之苦,早就不疼了。”阿烟挤出一个轻描淡写的笑。   “……为什么?”指尖划过一条条伤痕上新长的粉红的肉,胡宇飞失声惊叫,“你一个女孩子……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。”   “呵呵……只有你知道我是女孩子,在别人眼里,我只不过是冷少常罢了。”阿烟握住胡宇飞的手,轻柔地笑。   还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女孩,就是那个人,毫不留情地举起鞭子,当着全帮上下,狠狠地抽了自己二十鞭,以儆效尤,抽完还当众宣告: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少常虽然是我的孩子,但滥用权限,破坏了规矩,除了受鞭刑,从今天开始剥夺他激活风雷令和调动帮中力量的权力,直到我再行宣布。”   所谓关心则乱,对付白虎堂几个家伙,的确用不着激活红令。红令一出,血流成河,她发出红令,兴师动众地调动了许多资源,救了人后却草草收兵,这会让风雷令的威信大打折扣,古有“烽火戏诸侯”,父亲身居帮主之位多年,自然知道有令不行的害处,只能让她当众遭受帮规惩戒,以保持风雷令“一令如山”的地位。   她不恨父亲,父亲给她风雷令,是为了保护她,但她却把帮里最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的情郎,父亲怎能不生气。   但理解和责任并不能完全抹杀内心最深处的委屈,在阿飞说出“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”时,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流——  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如飞蛾扑火般地要回到阿飞身边,因为,只有阿飞,才会发自内心地将她当做一个女孩疼爱。 ☆、父亲   手指微微颤抖地在那一条条粉红的嫩肉上抚过,胡宇飞眼眶发热,他的女人遭受了这样残忍的对待,却依然笑着安慰他。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,又紧又疼。   阿烟双臂遮胸,背上指尖轻轻滑动的触感就像羽毛一般弄得她的心都痒痒起来,她的脸不禁热起来。突然,一个又轻又湿的吻落在了她敏感的背上,她打了个激灵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接着整个人就被圈进胡宇飞温暖的怀抱里。   尽管阿烟身上未着寸缕,但此时胡宇飞的这个怀抱是那般温暖与轻柔,完全不带任何情|欲的成分,胡宇飞再在她肩上落下一吻,紧接着将脑袋抵住她的肩胛骨,默不作声。   突然,肩胛上有块皮肤感到了一股滚烫的湿意,阿烟一惊,就要转身,胡宇飞却紧紧抱住她,不让她转过去。   过了好一会,闷闷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:“你这样……是因为我吧……宋子锐说得不错,你跟着我,就没有半点好事……,我保护不了你,还害你遭罪……”声音顿住,不一会儿一声细微的吸鼻声响起,肩胛上变得更滚烫潮润了。   暖流从心里直接涌上了双眼,阿烟的眼角湿润了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掰开胡宇飞的双手,转过身,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。她轻舒双臂,环住胡宇飞的脖子,跟他脸对脸,鼻碰鼻,唇间呼出热气就像羽毛般在他唇角轻轻撩动:“傻瓜阿飞,我不需要保护,我需要的,只有你能给我。”   “是什么?” 胡宇飞垂下眼帘,用极轻的声音问。   “那就是——你让我做回了一个女人。”阿烟离开一点,也轻轻地回答,在她漂亮的虹膜里,胡宇飞看见了自己的倒影。   “阿烟……”垂下眼帘,视线落在那粉色花瓣般的双唇上,胡宇飞心中悸动不已。他情不自禁地将那又软又香的花瓣含进嘴里,贪婪地吮吸着。怀中人的体温就像温度计上的水银线般直线上升,将胡宇飞的心也熨烫得热乎乎的。保持着嘴上的缠绵胶着,他弯下腰来,将思念成狂的玉人横抱起来,向房间里的大床走去。   -----   早上练完拳,洗完澡出来,阿烟正打算去给那位还在睡着的做早餐,才走进客厅,就看见开放式厨房料理台前忙碌的背影,不由得楞了一下。   听见脚步声,胡宇飞转过身,露出一个树见花开的灿烂笑容,将平底锅里的东西盛到盘子里,端着盘子,走过来在阿烟的唇上啄吻了一下,“晨练完了?尝尝我做的早餐”,说完将盘子放在阿烟跟前,然后又跑去从榨汁机里倒出一杯金黄的橙汁,“你要多喝维C,女孩子从十八岁开始就要保养身体,这样才会老得慢。”   阿烟看看盘子里:面包被金黄的煎鸡蛋包裹着,上面点缀着微紫的洋葱和鲜红的碎西红柿,旁边是煎得喷香的德式香肠,配着西生菜和圣女果,煞是好看。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,睁圆了眼——味道真的不错。   “怎么样?味道好吧?”胡宇飞得意地说。   “你会做饭?那以前怎么不做?”阿烟吃了好几口,才纳闷地说。   “告诉你一个秘密,其实我——”胡宇飞笑眯眯地,“是个天才。这是我早上起来才学的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真的,宝贝儿,”看见阿烟仰着那俊俏精致的脸,胡宇飞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脸蛋一下,“以后,我给你做饭,给你按摩,给你洗衣服……反正,让我来照顾你。我能为你做的,也就是这些了。”   这时,门铃“叮咚”响了一下。自从上次被绑之后,胡宇飞就给门装了猫眼。由于时常反锁着家门,房子又比较大,所以给装了门铃。   阿烟要去起身,胡宇飞按住她,“你慢慢吃,我去。”说着走到门前从猫眼张望了一下,随后打开门,一边开门还一边说:“我说宋子锐,你这么早就来打扰我们,太不……”话音突然顿住,阿烟奇怪地抬头。   只见宋子锐先走进门,让到一边,露出身后的男人。男人飞快地打量了一下一脸惊讶的胡宇飞,轻轻地“哼”了一声,然后毫不客气地走进客厅,径直向阿烟走去。  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,阿烟呆住了。迎着男人冷冷的目光,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叉子,站了起来,轻启双唇,吐出两个令胡宇飞瞬间头皮发麻的字:“父亲——”   “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。”冷楚良的声音并没有起伏,但责备的意味表露无遗。   阿烟咬住嘴唇,没有说话。   冷楚良转头看看胡宇飞:“怎么,让客人站着,是你的待客之道?”   仿佛才回过神来,胡宇飞赶紧招呼:“原来是冷伯父,请坐。我去给您泡茶……”   冷楚良自如地在沙发上坐下,做了个制止的手势,“不用了,我马上就走,我是来带阿常回去的。”胡宇飞听了神色一变。   “不!我不回去!”刚在旁边沙发坐下的阿烟“腾”地站了起来,一改平时冷静的模样,激动地说。   “冷伯父,进门就是客,就算要带阿烟走,也请您稍坐一会儿再走如何?”胡宇飞眼珠转了转,很快又露出满面笑容,热情地招呼。   “阿烟??!”冷楚良紧紧盯住阿烟,眼底有一些东西翻滚着。   “哦,冷叔,忘了告诉您,少常在这里做保镖的化名叫做冷烟常。”自觉地站在冷楚良身边的宋子锐插嘴说道。   “原来如此。”听了他的解释,冷楚良神色才缓和了些,但随即皱起眉头,“阿常,跟我回家。”   “不!”阿烟的情绪也平静下来,但答复得又直接又干脆。   冷楚良面色一沉,正待开口,突然面露微讶,伸手撩开阿烟身上黑衣的高领,只见下面一个紫色的吻痕跃进眼帘,再拉开一点,又看到雪白的颈子上好几个或红或紫的痕迹。   阿烟在父亲手指即将触到自己衣领的一霎,身子微微地晃了晃,但随即忍住,手握成拳头放在大腿上。   “简直是混帐!”冷楚良勃然大怒,他恶狠狠地瞪着胡宇飞,要是眼神能杀人,胡宇飞早已死了很多遍了。   “你跟我走!”冷楚良霍地站起来,一把抓住阿烟的手腕,就要拖着她走。   阿烟脸色刷地发白,却不敢使蛮力,只得死死地往沙发中缩,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:“不,父亲,我不走——”   宋子锐的心头似被猛撞了一下,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常如此脆弱的样子。即便被当众鞭打得背上的血洇透了衣服,少常也只是倔强地咬着唇,一声不吭,但此刻,他泪眼婆娑,满面伤心和惶恐,竟看起来如此楚楚可怜。   “冷伯父——”一只手按在冷楚良攥着阿烟手腕的手背上,他转头一看,原来是胡宇飞。   在冷楚良愤怒的目光下,他竟然还能保持满面笑容:“能不能跟您谈谈?我保证,如果谈完,您还想带阿烟走,我亲自说服她乖乖跟您走。”   盯着胡宇飞的脸看了半晌,冷楚良松开阿烟的手,怒火有所消减,但脸色依旧难看:“哼!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   胡宇飞微笑着,很有风度地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,带着冷楚良进了书房。   书房门在那两人背后砰地关上,客厅里只剩下阿烟和宋子锐。阿烟闭了闭眼,两颗晶莹的泪珠滚下脸颊。她揉了揉手腕,父亲是铁了心要带她走,用的劲儿很大,把她的手腕捏出了几个指印。突然,一只温暖的大掌拉过她的手腕,轻轻地给她按摩。   阿烟心中一动,抬起眼来,只见宋子锐凝重的脸近在眼前,时常明亮如星辰的眼睛被垂下的眼帘遮住,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。她把手腕往后挣了挣,那只温暖的大掌并未阻拦,任她挣脱,只是保持着虚握的姿势,凝固在那里。   阿烟不自在地动了动,她敏锐地感觉到,宋子锐有些不对劲。   “少常,既然你喜欢男人,我……就不可以吗?”宋子锐抬起眼帘,黑色的眼眸闪闪发亮。   “宋子锐!你疯了,我们是兄弟啊!”阿烟吃惊地张开嘴。   “不,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。以前,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……少常,其实,我……喜欢你……很久了。”宋子锐说完,猝不及防地伸手抓牢阿烟的胳膊,低头吻住了她的唇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最近有事,更新会慢些,但不会弃坑,会继续更下去。 ☆、假怀孕   坐在书桌后的大班椅里,手指拨弄着书桌上的地球仪,从北京点到伦敦再点到西雅图,冷楚良一言不发。他想看看,到底对面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勾人的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   胡宇飞一笑,好整以暇地从边桌上的酒瓶倒出两杯红酒,将一杯放在冷楚良面前:“冷伯父,这是我收藏了8年的好酒,您尝尝。”   “别来这一套,有什么话就说吧。”冷楚良冷笑,这样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他见得多了,先不提阿烟的身份,即便阿烟能以女儿身示人,作为父亲,他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男人将女儿拐走。   “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冷伯父——”坐在书桌的另一边的软椅上,胡宇飞呷了一口红色的酒液,慢慢地说道:“云烟的秘密,我都知道了。”   啧,阿烟果然什么都说了,真是女生向外——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怒火,不出片刻,冷楚良就恢复了冷静。拿起红酒杯,对着窗口仔细欣赏,暗红色的酒液在阳光下折射出透亮的宝石红,他淡淡地说:“那又怎么样?”   “所以,冷伯父,”胡宇飞嘴角露出一丝坏笑,“要保守暗雷帮这个最大的秘密,您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把我杀了,要么让我成为阿烟的人。”   “哦?”冷楚良怒极反笑,“那请胡先生告诉我,我为什么不选前者呢?看起来这个选项更加简单一些。”   “因为……,”胡宇飞一笑,“如果您真的这么做,您将会永远失去阿烟。”   用了极大的自制力,冷楚良才没将手中的酒杯砸在那可恶的笑上。一个毛头小子,竟然敢威胁他,而他竟然被这看起来根本不成为威胁的威胁给威胁了。   虽然对这小子胸有成竹的态度深恶痛绝,但冷楚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。若不是看出阿烟对这个小子已经情根深种,他又怎么会像狗血电视剧里的无能家长一样,巴巴地摸上门抓人回家?   “其实,让我成为阿烟的人,并没有什么坏处。阿烟是女子,哪怕她成了暗雷帮帮主,也是要成家的。到时她顶着个男儿身,如何找可靠的对象?即便找到了,又如何对帮众和男方家人解释?难道您打算让她一辈子孤身一人,或者,您是想找个女子和她假凤虚凰?但我便不同。我本是开gay bar的,在圈里也算小有名气,人人都道我喜欢男人,跟男人在一起最理所当然不过了,虽然这让阿烟担了同性恋的虚名,但这于她本就无足轻重。而且我背景干净,家里就我一个,对阿烟死心塌地,既能对她的秘密守口如瓶,也绝对不会干涉暗雷帮的事务,更不会觊觎她手里的权力。所以,没有比我更适合阿烟的了。”   冷楚良把对方的一番话在心中琢磨了一轮,不禁哑然失笑。他带着玩味的表情,上上下下将胡宇飞仔细审视了一番,那眼神就像刚发现了一只好玩的小动物:“难怪人家称你为玉面狐狸,果然舌灿莲花,八面玲珑,连没有道理也要硬生生地掰出几分理,照你这么说,如果我不同意阿烟与你一起,倒是错过了一个大好姻缘了?”   “伯父,不敢。不过,有言道贵未必好,合适的便是最好的,望伯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。”胡宇飞笑嘻嘻的,那轻浮的样子让冷楚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。   他猛地沉下脸,久居上位者的威压立刻弥漫在四周:“你未免自视过高。阿烟的姻缘不劳你挂心,我早就给她物色好了。你给我从她身边滚得远远的,否则……”  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,但威胁的意味已昭然若揭,但胡宇飞似乎get错了重点,他脸色一变,坐直了身子:“谁?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给她找好的姻缘,是谁?”尖尖的脸盘上虽仍努力装出轻描淡写的表情,但眼底那消散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。   “呵呵呵……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看到他紧张,冷楚良倒乐了。   “……”似胡宇飞那般的冰雪聪明,一琢磨便回过味来,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朗阳光的脸,“是他……?”他有些怅然若失。   宋子锐对阿烟若隐若现的爱意,阿烟虽没有感觉,又如何瞒得过万花看遍的胡宇飞的双眼?只是阿烟一心在他身上,他才视若无睹,但若有家长支持,那优劣势就会大为逆转。   若是宋子锐那家伙,的确比自己更加适合。他跟阿烟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背景相同,门当户对,两人的联姻可谓是强强联手,对加大双方的势力只有好处。加上宋子锐对阿烟一向上心,想来也不会介意阿烟是个女子……   越想越觉得比起宋子锐这个情敌,自己处处都落了下风,胡宇飞不禁有些沮丧。   看着胡宇飞有些打蔫的模样,冷楚良不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:“胡先生,我看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。我郑重地警告你,以后不许再找阿烟,否则,不但是你,就连这家酒吧,安全都不会有保障。”说罢起身向书房门走去。   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倒?我一定要和阿烟在一起。   胡宇飞一动不动地看着冷楚良从身边走过,在这一刹那,阿烟说“好,我们一定要在一起”时微微伤感的笑浮现在脑海里,他暗暗攥紧了拳。   不管了,赌一把。   “宋子锐条件再好,有一些东西,他肯定不如我。”胡宇飞微笑,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自如。   冷楚良停下脚步,似乎在等他的下文。   “一是阿烟的爱……”刚说完这句话,就听得冷楚良轻轻地“嗤”了一声,衣服悉索响动,似乎又在继续向外走。“第二个嘛……”直到听到房门门锁被拧开的咔哒声,胡宇飞才不紧不慢地说:“是阿烟肚子里的孩子。”   不出所料,一切声音停止下来,就像世界静止了。   胡宇飞放下酒杯,慢慢地将软椅转过来,两手交叉在腹前,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。   不可置信、惊讶、愤怒、不甘,其中又夹杂着一点伤感和欢喜,冷楚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。“雨桐,我要做外公了吗?”他默念着,心中竟有些悸动,但对眼前的始作俑者,却又忍不住怒从心起。   “那我更要带阿烟走了。”冷楚良转过身,满脸阴沉。   “冷伯父,带她回帮里,她肚子若是大了,纸如何包得住火?阿烟性格那么倔,若是硬来反而会出问题。反正您现在正在冷冻她的权限不是吗?趁着这个机会,不如对外宣称她被软禁,让她以女子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养胎,等她生下孩子,您再来带她走也不迟啊?”多年在三教九流中打滚,胡宇飞早已明白一个道理,那就是当事情走入死局时,先尽力做能做的事,后面的让时间和机遇去慢慢改变。   线条刚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,冷楚良沉默不语。眼前的男人虽然可恨,安排得却也细致周到。阿烟从小是很乖巧可爱的孩子,但自从扮演哥哥以后,对他这个父亲就越来越疏远,平时对他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,其实是因为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当初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,却被迫当了十几年男人,成日浑在那些大男人当中,刀光剑影,血里来火里去的。虽说是为了大局,但他这个父亲心中还是很愧疚的,尤其她与雨桐长得那般相似,上次责打她时,挥着鞭子的他心里比谁都疼。   阿烟的性子跟雨桐也很像,外柔内刚,如若自己硬来,一尸两命也不是不可能的,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,他不能承担失去她的风险。   一时,书房中死一般寂静。突然,客厅传来一声巨响,两人脸色均是一变,对望一眼,不约而同地喊:“阿烟!”一起向外跑去。   只见厅中茶几翻倒,上面的杯啊瓶啊碎了一地。宋子锐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,阿烟气呼呼地瞪着他,用手背把嘴唇擦了又擦,满面通红。   “怎么了?”胡宇飞赶紧抢过去,搂住阿烟的肩膀,阿烟一言不发,把脑袋埋进胡宇飞的怀里。   宋子锐唇上有个破口,还在往外渗血,两人一看,心下了然。胡宇飞沉下脸,搂着阿烟走到落地窗边,避开冷楚良和宋子锐,握着阿烟的手喁喁细语,像是在温言安慰。   看着宋子锐尴尬又失落的表情,冷楚良心下一沉。看样子,若是乱点鸳鸯谱,依女儿的个性和身手,怕是和聚风堂亲家做不成,倒要成为仇家。看着女儿红着脸,窝在那只狐狸怀里微微点头的样子,突然一股无奈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。  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。 ☆、长假   该死的宋子锐,竟然敢偷袭。   当宋子锐温热的唇压在自己唇上,阿烟第一个反应便是勃然大怒。她闭紧牙关,不让对方急切的舌尖钻进来,但对方哪里肯善罢甘休,张嘴就将她的唇瓣含进去吮吸,气得她一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。   冷不防被重咬了一口,宋子锐忍不住嗷地痛叫一声,放开了她。用手指沾沾唇上流出的血,他刚想开口,就被一脚踹个正着,整个人向后飞出去,碰倒了茶几,跌倒在沙发上,却因为力道来势太猛,控制不住重心,又从沙发扶手边翻倒在地。  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,阿烟用手背将唇擦了又擦,淡粉的唇都被擦得艳红。她瞪着宋子锐,眼角发红,就像被惹毛的豹子,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。   宋子锐的心和茶几上的那些杯子一起碎了一地。看着闻声赶到的冷楚良和胡宇飞,他又是失落又是懊恼又是尴尬,从地上慢慢爬起来,舔了舔唇上疼痛的伤口,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   痴痴地看着窗边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人影,他眼中的阳光被阴霾遮蔽。这个表情不禁让冷楚良想起了因爱生妒继而生恨,从而酿成惨剧的卞虎。   冷楚良突然打了个哆嗦。或许那只狐狸说的有些道理,阿烟那样的性格和身手,如果勉强她,未必是好事。   拍了拍宋子锐的肩膀,“子锐,今天陪冷叔喝一杯吧。”接着带着宋子锐离开,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望过来的胡宇飞一眼,做了一个“好自为之”的口型。   听见门“砰”地一声响,阿烟从胡宇飞怀里挣出来,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。“父亲走了?”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胡宇飞。从看见父亲的那一刻起,她已做好了拼死与父亲大闹一场的准备,谁知道雷声大雨点小,来势汹汹的父亲竟然这样草草收兵,她不禁更加紧张起来。   莫不是要来阴的?她惶恐地想。父亲的手段,她是晓得的,若是父亲暗地里动手脚,连她也无法保证能完全保住自己的爱人。   “你们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?”她望着胡宇飞,鸦羽般乌黑的长睫毛忽闪忽闪。   “让伯父同意你留在我身边啊。”胡宇飞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子。   “父亲怎么可能同意?”阿烟狐疑地问,父亲个性刚毅,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。   勾起嘴角坏笑,胡宇飞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,阿烟脸上登时羞红:“你撒谎。”   “怎么是撒谎,我只是提早说了而已。”胡宇飞满脸痞笑,“所以,我的阿烟宝宝,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执行紧急任务,你要多多用功。”说罢弯下腰横抱起阿烟。   “你干什么?!快放我下来!”阿烟大急,手却不由自主地搂住胡宇飞的脖子。   “啧啧啧,阿烟,口嫌体正直,说的就是你这样的。”胡宇飞摇摇头,一脸的故作正经,“这是任务,知道吗,一天没怀上,就得努力一天。”   “你——!”这大白天的,而且昨晚不是刚做过么……?阿烟说不出口,只能红着脸咬住下唇,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,任他将自己抱进睡房。   ……   在一阵子翻天覆地的“努力”之后,两人总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。阿烟窝进胡宇飞怀里,眼神有些迷离,似乎心中有事。   “想什么呢?”胡宇飞伸手拨弄着她齐耳的短发。   “我在想,如果父亲发现我们在骗他怎么办?”阿烟用手指在胡宇飞的肩头轻轻地画圈。   “等你怀上了,就不是骗了。”胡宇飞伸头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,“所以阿烟,你要努力才行。”   “怎么是我要努力,明明是你要努力才对……”阿烟瞟了他一眼,嗔道。   “嗯,咱俩一起努力。”胡宇飞伸手捧着她的脸,眼睛笑得弯弯,身子又压上来,“要不,咱们再努力一次?”   直到接了父亲的电话,阿烟才真的踏实下来。这天父亲稀罕地打来电话,冷冷地说了一句“你给我安分点”,说完就挂了,弄得阿烟莫名其妙。过了一会儿,又接到刘叔来电,安慰她说父亲是一时之怒,等过段时间气就消了,刘叔也会帮她求情等云云,弄得阿烟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从帮里的联系渠道收到通知:父亲向帮众宣布,由于少帮主冷少常这次破坏帮规,影响恶劣,为了以儆效尤,特对其进行软禁,根据其表现决定时间长短。   帮中各人看少帮主犯了不过一件可轻可重的过错,都被这样严厉地惩罚,不但被当众执行鞭刑、剥□□力还不够,甚至被软禁,个个都噤若寒蝉,夹紧尾巴做人,那些心思活分的也都安分了不少。   软禁??如果是软禁,应该早就来抓人才是?为什么自己还能好端端地在家里——收到消息后,阿烟紧张兮兮地过了两天,但身边一无动静,搞得她纳闷起来,吃起饭来也心不在焉。   “宝贝,怎么了?”仔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胡宇飞停下手里的筷子,关心地问。这两天阿烟有点神经过敏,胡宇飞还以为是因为上次宋子锐带着冷楚良突然闯上来的缘故,但现在看她垂着眼,用筷子戳着米粒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却又不像。   看了胡宇飞一眼,阿烟的表情有点苦,“父亲宣布软禁我…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着人来抓我。若一软禁,我们……大概有好一阵子会见不着……”   “真的!?伯父真的这么宣布?!”筷子一扔,胡宇飞兴奋地跳起来,抱住阿烟就“嗒”地亲了一口,“阿烟,你家老爸棒棒的。”   “诶?”阿烟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胡宇飞。   “唔……我们要庆祝一下。不行,我要准备一下,明天……就明天好了。”胡宇飞兴奋得两颊发红,说话语无伦次,让阿烟更是堕入五里云雾。   看见阿烟满是问号的眼神,胡宇飞克制住自己,重新坐直了,给阿烟夹菜,“我的阿烟宝贝,你吃这个。乖乖的,明天老公带你出去。”   阿飞这是怎么了?把我当小孩吗?——阿烟内心一个“囧”字,默默地低头吃菜。   晚上躺在床上,胡宇飞似乎对阿烟的身体表现出浓厚的兴趣,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掌在阿烟的腰上摸来摸去,连雪白的脚丫子也放在掌中左右端详,认真的表情让阿烟羞得不行,只得用手臂半遮着脸,红着耳根任他胡作非为。   ----   “嗬!”阿烟一个飞腿,沙袋剧烈地晃悠起来,她擦了擦额头的汗,一回头,却发现胡宇飞正靠在门边,笑眯眯地看着她。   “早。”阿烟嫣然一笑,就像窗外透进来的晨光,“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   “嗯,有事。”胡宇飞两手抱胸。   “嗯。”阿烟没有在意,应了一声后回头继续做她的日课,没看见胡宇飞满眼温暖的爱意。   吃过早餐,胡宇飞一头扎进书房,阿烟自然收拾起屋子,以前胡宇飞都是定期请阿姨打扫,但自从阿烟做了他的保镖后,考虑到安全问题,辞掉了阿姨,全部都自己动手。幸好阿烟从小就远离亲人受训,所有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,倒也不觉得为难。   刚把衣服晾好,就落进一个怀抱里,阿烟头都没回,握住覆盖在腰间的手:“还腻乎不够啊?工作都忙完了?”   “嘻嘻,阿烟,收拾收拾,一会儿跟我出去。”   胡宇飞说话的热气喷在他耳边,痒痒的,阿烟缩了缩脖子,“去哪?”   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   当走进高档时尚购物中心中一家大牌女装店,面对鞠躬如仪的店员时,阿烟一脸诧异。   “阿飞,来这里做什么?”   胡宇飞一笑,并不回答,扫视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一会儿,径直从里头挑出一件深紫色真丝绒连衣裙,又挑了一对珠宝鞋,把她推进试衣间。   “阿飞……这是做什么?”   “嘘……”胡宇飞将食指竖起,压在她的唇上,“宝贝,乖乖穿上它们,让我看看。”   将衣物一件件脱下,难怪出门前阿飞特意叮嘱她要穿上女士内衣,阿烟将裙子套上去,再蹬上那对珠宝鞋,她对着试衣间中的自己,怔怔的出神。   裙子的款式十分简洁,却由于面料和剪裁,上身后显得华贵无比。宽阔的领口,露出她如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,腰身上用紫色绸缎做了两朵精致的玫瑰花,更显得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,腰线往下裙摆撒开,直至膝盖,深紫色的丝绒在灯光下反射着华光,与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交相辉映。裙摆下是两条雪白的小腿,由于长期锻炼,腿上毫无赘肉,线条优美,脚上的鞋子鞋头圆巧,鞋面上点缀着绿色、紫色、红色人造宝石做的宝石花。   阿烟摸上裙面,丝绒光滑柔软的触感,令她的心微微地颤抖。   “阿烟,好了吗?”外面传来胡宇飞的催促。   阿烟迟疑了一下,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去。在外面沙发上候着的胡宇飞眼前一亮,阿烟身材高挑,腰细腿长,雪肤花貌,简直是艳光四射。   看到胡宇飞半天没作声,阿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,别扭地问:“是不是很奇怪?”   胡宇飞站起身,走到她身边,前后端详了半天,赞叹道:“我的阿烟,你简直是一件艺术品。”   “真的?”淡淡的红晕涌上阿烟双颊,她湿润的眼睛像宝石般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   “嗯,还差一些工程。”胡宇飞付了账,不顾阿烟反对,不由分说直接拖了她走出店子,驱车带她来到一家美容沙龙。   “给她做一个适合这身衣裳的妆,”胡宇飞吩咐美容顾问,又从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发型中,挑出一款,指给美容师看。   晕晕乎乎地被折腾了半天,最后美容师扶着她的肩膀,将她带到胡宇飞跟前,得意地说:“胡先生,您看看怎样?”   胡宇飞脸上再次露出惊艳的表情,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下,阿烟有些羞涩地看向旁边的镜子。她的短发被修剪得更有层次,两鬓和头顶的部分头发还被夹成小小的波浪,上面星星点点地夹着一些小小的花朵,使她的短发也有了娇美的味道。脸上的妆很自然,只强调了一下眼部和唇部,使她的五官更加分明娇艳。   像变魔术一般,胡宇飞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紫的宝石项链,给她戴在脖子上,项链并不大,但十分精致。   将阿烟上下看了又看,胡宇飞满意地点头,执起阿烟的手,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:“太完美了,我的公主。”   阿烟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,她就像小时候妈妈讲的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一般,穿着华美的裙子,足蹬亮闪闪的水晶鞋,挽着英俊的王子,走进一家玫瑰花环绕、氛围极其优雅的餐厅。直到坐下来,她仍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,这一切都是梦吗?到了十二点,美梦是不是就会醒来?   然而,到了十二点,美梦并没有醒来,而是进入到更深的层次。   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阿烟跟着胡宇飞,走进这个高档住宅小区的一套漂亮公寓。里面装修得时尚简洁,各处点缀着的鲜花给房中带来了勃勃生机。   “这是我们的家。”胡宇飞环着她的腰,将她带到阳台上,指了指隔壁的阳台,“隔壁是逸的房子。之前买在他旁边,是为了跟他当邻居,结果他却和爱人跑到国外去了。所以我也懒得在这里住。”   “逸?”阿烟一下子没回过神。   “周逸,”胡宇飞有点不好意思,“酒吧的真正老板,是个弯男,跟我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,我以前老逗他。”   原来是刘叔那个世交的儿子,阿烟笑了起来,依靠在阳台栏杆上,在月光下更是艳若娇花,“今天到底怎么了?这么一番折腾?”   “怎么是折腾?从今天开始,阿烟,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。”   “可是……,”闻言阿烟收起了笑容,眼中露出淡淡的忧伤:“父亲那边……”今日的一切若是落在父亲的耳中,恐怕会更要狠狠责罚她了吧。   “没事。”胡宇飞的桃花眼中眼波流动,“伯父对外宣布软禁你,便是采纳了我的建议。”   “什么建议?”阿烟诧异地追问。   胡宇飞一五一十地将和冷楚良在书房中的谈话告诉阿烟,然后搂住她:“阿烟,从今天起,你就给冷少常放个长假,重新做回冷云烟。酒吧那边太多人认识你,是住不得了,以后我们都住这边。这边安保森严,等闲人进不来,周围也没人认得你,你就放心地做回我的小公主吧。”   “阿飞……”阿烟眼眶发热,8岁那年和眼前人首次相遇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,她投身入怀,“父亲竟会同意你的建议,我以为他……”   “其实,伯父心里还是很爱你的。”胡宇飞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,否则,他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,他心中暗道。   “嗯……”阿烟心中也十分感动。像个公主一般被人捧着、疼着,不必再日日战战兢兢地活着,一切都像做梦一般,只是不知这场美梦何时会醒。   罢罢罢,就这样在美梦中沉沦吧,何必管那还未到来的明天? 作者有话要说:  周逸的故事在姐妹文《交换灵魂: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》中。 ☆、辞职   Secret Garden 的Tony突然发现冷面侠消失了,连胡老大也减少了出现在酒吧的次数,即便出现也是匆匆地办完事就撤,不再像以前一般还在吧台喝上几杯,和客人逗逗趣。   据某位好事的客人声称在某商业街偶遇胡老大跟一个美貌女子逛街,那女子长发披肩,虽然戴着墨镜,看不清楚长相,但唇红齿白,身材□□,要多妖娆有多妖娆。两人勾肩搭背,还互喂冰淇淋,神态亲密无比,这个传闻立刻让Secret Garden的工作人员和熟客们全身抖了抖。   只听说过直的被掰弯的,还没有听说过弯男变回直的,难道胡老大是双插头?再看到胡老大孤身一人在酒吧中四处转悠,大家纷纷脑补胡老大移情别恋、冷面侠伤情而去的狗血剧情,目光变得轻蔑者有之,好奇者有之,更多的是既敬且羡——连又酷又俊美的冷面侠都这么快就玩腻了,转眼又拿下另一个美人,胡老大真不愧“玉面狐狸”的称号。   虽然冷面侠消失,令人少了一些眼福,但那个人本来就如冰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靠近,倒是胡老大再次在酒吧恢复“空窗”,让不少有心人欢欣雀跃。然而,自从冷面侠不见后,胡老大身边总跟着两个铁塔般又高又壮的大汉,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客人们只好退避三舍。而且,胡老大现在全身的妖精值收敛了不少,对人客客气气的,虽然那双桃花眼天生自带三分风情,却少了许多亲昵,比之从前那可是正经太多,看来不久,圈中第一妖孽的宝座就要易主了吧。   在吧台总能听见、看见形形□□人的故事,胡老大和冷面侠的故事再曲折,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故事中的一个,就像一朵烟花,开放在空中,令人赞叹过后有着片刻的唏嘘,接着心神就被另一朵烟花抓走——Tony耸耸肩,对刚坐上吧凳的一位客人露出职业的微笑:“您想喝些什么?”   门铃响起,正在炒菜的阿烟关上火,忙去开门。胡宇飞吃力地走进家,将满手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,一把将关门的阿烟搂在怀里,压在门后就来了一个深深的舌吻。   “老婆,我给你买了好多好东西。快来看。”他松开阿烟,嘴角满含笑意,抱起地上的大包小包,堆在沙发边上,将阿烟拉进怀里,一件件翻给她看。   “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?上次你买的我都穿不完。”看着满沙发堆着的琳琅满目的东西,衣服鞋帽化妆品首饰包包香水,所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,应有尽有,阿烟眼睛亮晶晶的,嘴上却不好意思地说。   “女孩子的衣服化妆品哪有嫌多的?”胡宇飞宠溺地摸了摸阿烟的头发,他本为了掩人耳目才给阿烟买了假发,结果阿烟戴起长发画了妆,美得不可方物,把胡宇飞迷得七荤八素,于是便央求她在家也做这般打扮。   “今天酒吧里没什么事吧?”阿烟坐在胡宇飞腿上,头靠在他的颈边,轻轻地问。   “没事,阿进和阿才都很尽心,别担心。”   阿进和阿才是阿烟在帮中得力的助手,但因为调人权限被取消,于是她请刘叔帮她把人派过来,在阿飞出门时护卫他。虽然收到消息白虎堂那边这次大概是真被打服了,不再有什么动静,但为了以防万一,她还是想办法给他安排了保镖。   “嗯,那就好。菜做好了,洗洗手准备吃饭吧。”阿烟轻笑,坐直身子就要起来,谁知被胡宇飞一拽,又倒在他怀里。   “不喜欢这些东西?”胡宇飞问。   阿烟笑了起来,阿飞的眼中充满了讨好和期望,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,这样充满孩子气的他是她最无法抵抗的。   “喜欢,喜欢死了。只要是阿飞你送的,什么都喜欢。”她喃喃地说。所谓痴情崩人设,阿烟从未想过,她也会像那些白痴小女孩一般说着肉麻又没有营养的话。   “不许叫阿飞,叫大哥哥。”胡宇飞厚着脸皮要求。   两片不可辨认的红晕飞上两颊,胡宇飞最近突然多了一个角色扮演的兴趣,每当求欢时,便会要求阿烟叫他大哥哥。   啐了一口,阿烟站起来,伸手把胡宇飞拉起来,“别闹了,先吃饭。”   “诶——!?老婆,提前要点利息总成吧。”说罢胡宇飞不由分说,抱住阿烟就吻了下去。   阿烟也辗转相就,和他唇舌交缠,两人越吻越深,呼吸开始急促起来。   “不……不成,先吃饭,不然菜凉了……”阿烟按住胡宇飞正在背后解她内衣搭扣的手,气息不稳地说道。   “不行,阿烟宝宝,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做呢……”胡宇飞轻咬她的脖子,语气半似撒娇半似耍赖。   日常任务……   阿烟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,心中一软,任胡宇飞将她抱进了房间。   阿烟就如做梦一般和胡宇飞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小日子,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。这天她一早晨练回家,走到阳台上做了一个大大的伸展,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:“喂,你是谁?为什么在胡宇飞家里?”   她转头一看,只见一个秀美的年轻男子倚靠在隔壁阳台上好奇地看着她,柔软的卷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耀着光泽,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亮的大眼,外表鲜嫩得如阳春三月树上新抽的芽,但神态却淡定成熟,让人猜不出他的年纪。   “你又是谁?”阿烟反问回去。   隔壁阳台的落地窗一响,一个清雅如菊的男子走出来,眼底有点疲倦,他搂住那个秀美男子说:“小心,一晚上不睡,不困吗?”说着,抬头看到阿烟,整个人愣住。   这个男子上上下下,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把阿烟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彻底,然后和秀美男子对视了一下,突然两人一起走回隔壁的房子里。   “??”阿烟歪了歪脑袋,隔壁阳台是胡宇飞老板的家,那么刚才那两个人之一就是酒吧老板了?只是不知道是哪个?他们不是在国外吗?怎么突然回来了?   突然,门铃声大作,阿烟从猫眼看了看,是刚才那两人直接杀过来了。她拉开门,露出一点点脸:“有事?”   “把胡宇飞那只妖孽叫起来,说他老板回来了。”秀美青年倚着门框,笑嘻嘻地说。   于是,胡宇飞从床上被拉扯起来,半梦半醒地被阿烟系上睡袍,推出客厅。   “阿烟,我好困,你让我多睡会儿……”胡宇飞嘟着嘴耍赖,但看到厅里坐着的两个人,他定住了,伸出双手揉了揉眼,跳起来:“逸,你回来了?怎么不提前告诉我?”说着便要扑上去抱那个清雅的男子。   “咳,咳——”秀美青年咳了起来,周逸一笑,伸手拉住胡宇飞,不动声色地制止住他抱过来的动作,让他坐下。   “这位是……”周逸望着阿烟,礼貌地笑。   “这是阿烟,我的老婆。”胡宇飞一把将阿烟拖到身边坐下,大大方方地宣布。   “老婆?!”那个秀美青年咂舌,“狐狸,你上回不是说喜欢上一个男人?”   胡宇飞一笑,捏住阿烟的下巴,吧嗒在她唇上亲了一口,“就是我的宝贝阿烟啊。”   “哦……”虽然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变成女人的,但林心看着胡宇飞怀里的阿烟,伸出手,落落大方地说:“抱歉,刚才冒失了。我是林心,这是我老公周逸。”   阿烟看了看这对漂亮的同性伴侣,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。谁知林心站起来,一把将她也拉起来,仔细看了半天,才转头对胡宇飞说:“妖孽,有你的,拣了这么个仙女回家。”   胡宇飞得意地一笑:“我人见人爱,花见花开,自然得找个最好的。”   林心翻翻白眼。   阿烟将手从林心掌中抽出,轻声道:“你们聊,我去做早餐。”说着便走向厨房,林心赶紧追上去:“等等,阿烟妹妹,我来帮你。”   等她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,周逸才正色道:“宇飞,说吧,这是怎么回事?她是什么人?为什么你突然要辞职?”   胡宇飞也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,想了想,把阿烟的来历拣要紧的说了,然后认真地说:“逸,上周我给你打电话,是想告诉你,因为阿烟,我很难跟暗雷帮之间撇清关系,可酒吧一直都努力不卷入帮派斗争,但若果我继续当总经理,大概很难继续坚持保持中立。加上……这段时间对阿烟来说特别难得,我想专心陪陪她,所以想辞去总经理的职务。”   周逸摆了摆手,说:“宇飞,你辞职的要求我不同意。咱们的酒吧越做越大,还想继续保持中立很难。其实,从我去暗雷帮请人去救你和护卫你,在别人眼中,我们就已经是暗雷帮那边的人。至于你想专心陪陪弟妹……这个事容我和小心商量一下,看看他能不能替你打理酒吧一阵子。”   “嫂子?他那么年轻,能干得了吗?”胡宇飞记得林心一高中毕业就跟周逸在一起了,没有出去工作过。酒吧的经营复杂倒不复杂,就是需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,他担心没有社会阅历的林心会吃亏。   “呵呵……不是还有我吗?我带着他就好。”周逸笑笑,林心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跟胡宇飞说过,自然也不方便告诉他林心的真实能力,只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。   “那……”胡宇飞有些犹豫。   “别担心了,搞定你的终身大事是正经。你不知道,成天看你在圈里瞎混,我都愁死了。好歹有了这么一个合适你的,一定要好好把握。”   “嗯。谢谢你,逸。”   “生分了。咱们可是兄弟。” ☆、不安   周逸说干就干,第二天就带了林心到酒吧去适应环境。胡宇飞也跟着去交接工作,这一周都很晚回来。幸好阿烟是清冷的性子,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觉得烦闷。   将家具和地板擦得光可照人,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,阿烟端起ipad,看一个做菜的视频。其实她很有下厨的天分,以前在国外受训的时候,偶尔不动声色地看看厨娘做饭,她也能依葫芦画瓢,学个□□分,只是在过去的日子中,吃饭不过是为了维持每日身体机能的一个程序,饭菜的味道对她来说,从不是一件值得挂心的事。   但现在不同了,有一个人天天坐在餐桌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,她又怎能让那个人失望呢?她最喜欢看到胡宇飞吃得兴高采烈、一脸陶醉的幸福模样,光这样她便觉得满足极了。   如果……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。环视着这个温馨的家,阿烟心中暗暗想,但随即便自嘲地一笑。   人……真的是贪心的生物。   刚开始不过想见见自己多年心中挂念的人,见面之后便忍不住想收藏一些跟他一起的回忆。随着事态的发展,她贪婪地攫取着一切能跟他在一起的机会,到了如今,竟然也开始敢肖想他们的未来……   手抚上自己的小腹,阿烟蹙了蹙眉,心中有隐隐的不安。毕竟,这样珍贵的相处机会,是靠谎言骗来的,如果……如果不能弄假成真,她跟宇飞,真的能有未来吗?   她甩了甩头,把这些时隐时现的担忧抛在脑后,去把自己藏起来的各种家伙事儿拿出来擦拭打理,同时打开了常用的联系渠道。   虽然不在帮里,但她依旧每天从联系渠道上关心着帮中的动态,而且,她有特定的消息通道,少数人能够通过消息通道联络她。   “阿烟,你父亲最近情绪不太好,你安心休息,那个酒吧那边我会关注,不会有事。”这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刘叔。   “少常,对不起,那天我是情不自禁,请原谅我。”是灰溜溜认错的宋子锐。   “身体怎样?我让方姨去看看你。”   是父亲!   阿烟霍地站起身,心脏怦怦直跳,嘴里又甜又苦。甜的是这后面父亲若有若无的担心,自从她替代哥哥的身份后,父亲对她就像对男孩一样严格,平时总是冷着张脸,无论她做得多好都不会夸奖一句,更别说像这样说一些带着关心意味的话语,苦的是一旦方姨过来,看见自己的样子,谎言就要被戳穿,那可如何是好。   看看父亲发来消息的时间,按照他雷厉风行的风格,大概方姨现在已经在路上了。阿烟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,一阵风似地冲到房间,换了件宽松的衣裳。   从衣柜里翻出个枕头塞在腹部,她摇摇头,太大,太假。又找了件质地柔软的衣服叠了几层塞进去,暗暗算了算日子,四个月的孕妇肚子应该有多大?看了看镜子,阿烟心里实在没底。从小就在男人身边长大的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得可怜,父亲也很清楚这一点,所以才派方姨来看她。   不管了,先把这一关混过去要紧。   刚把衣服绑上整理妥当,门铃就响了。   她脸色有点发白,走到门口,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了一声:“谁啊?”一个慈爱又熟悉的声音响起:“少……小姐,是我,方姨啊。”阿烟心里一沉,虽然早料到躲不过父亲的耳目,但藏身之地真的那么轻易被发现,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沮丧。   慢慢地打开门,她露出了半张脸。一个满面笑容的老妇人站在门前。   “方姨……”阿烟将老妇人让进来,心情十分复杂。   方姨看到阿烟女子的打扮,眼里亮了亮,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:“小姐,你这个打扮……跟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呢。”   阿烟低头不语,请方姨坐下,就要去泡茶。方姨一把拉住她,让她在身边坐下,仔细端详着她,视线从她的头发、脸庞一直移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。   “听先生说了,把我吓了一大跳。几个月了?反应大不大?身子怎么还是那么瘦,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没好好吃饭?”方姨絮絮叨叨地,上来就问了一连串问题,阿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只能继续低着头不吭声。   方姨见阿烟没回答,自顾自地从随身的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一堆东西,什么补品啦,煲汤的材料啦,琳琅满目,堆满了茶几。   她还掏出一个保温瓶,“厨房在哪?我给你带了炖好的鸡汤,趁热赶紧喝。”说完就作势要起身。   阿烟赶紧站起来,带头向厨房走去:“方姨,我带您去。”   走在后面的方姨盯着阿烟的背影,眼神不易察觉地变了变。   “你啊,从小被当男孩子养,没有注意身子,有了身子就要多注意补补,不然会饿着小宝宝,对自己也不好。”看着阿烟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,方姨满脸关心地吩咐,“这个汤对女人很好,配方我写在这里了,材料我也给你买齐,以后自己多炖着喝。可惜你不在家,不然方姨一定把你和小宝宝都养得白白胖胖的……”   听着方姨一口一个“小宝宝”,一片薄薄的红晕飞上面颊,阿烟不自然地避开方姨的视线。虽然怀孕是假的,但这样被当成女孩子来无微不至地关心疼爱,除了胡宇飞就是方姨了。骗了最疼她的方姨,阿烟心里升起一丝丝愧疚。   方姨见她只是一味不做声,终于停下了没完没了的嘱咐,笑眯眯地看着她将碗里的汤和肉都吃了个底朝天,才站起来说:“我该回去了。”   阿烟赶紧站起来说:“我送您。”说完将人送到门口。   就在打开门前,方姨回头,拉住她的手,郑重其事地说:“小姐,先生……其实很关注你,你的身体……如果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养一养最好……”说着,在阿烟手心里用力按了按。   她的眼睛闪烁着,似乎要对阿烟说什么,却又硬生生地忍住。   阿烟霍地抬眼看方姨,眼里满是诧异,因为方姨在她手心里划拉了一个字:“走”。   送走方姨,阿烟的担忧再次升起。方姨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叫她走,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吗?   晚上胡宇飞又过了十二点才回来。走进公寓,客厅里留了一盏壁灯,阿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他,家里冷清清的。   心中“咯噔”一下,他赶紧冲进房间,看见阿烟,才松了一口气。   阿烟抱膝靠在床头,怔怔出神,看见胡宇飞也不过抬了抬眼。胡宇飞走过去,环住她的肩膀,笑盈盈地道:“还不睡,等着我回来做日常任务吗?”   阿烟似乎对他的调笑充耳不闻,又将下巴隔回膝盖上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   “怎么了?”感觉到阿烟不寻常的表现,胡宇飞收起调侃的语气,也认真起来。   “阿飞……如果……让你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走,你愿意吗?”阿烟抬眼看他,闷闷地问。   “……”胡宇飞沉默了。   阿烟垂下眼,果然……还是太勉强了吧。自己也太自私了,凭什么让阿飞为了放弃所有的一切,陪自己过亡命天涯的日子。   “阿烟,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让我放弃什么都可以。其实……”胡宇飞捏住她的下巴,让她直视着自己,“你也看到了,我是个孤儿,除了你,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。”   “只是,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?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胡宇飞接着问,早上出去的时候,她明明还像只快乐的小鸟。   “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有非常不好的预感。”凝视着胡宇飞的双眼,阿烟紫罗兰色的双眸中充满了不安,她突然坐直身子,抓住胡宇飞的手,“阿飞,我们走吧,到国外去……明天就走……”   胡宇飞皱起了眉,今天一定发生什么了,否则一贯镇定的阿烟不会如此动摇。   然而看见他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表情,阿烟误会了,她又急急地补充:“你不用担心生活问题,我可以去做赏金猎人……”   “傻瓜,谁担心这个。你老公混了这么些年,积蓄还是有一些的,不用你卖艺养我。”胡宇飞一笑,摸了摸她已经长长的头发,“就算要走,也要给我几天安排妥当啊。”   “不……阿飞,如果不马上走,或许就走不成了。”阿烟抓住他的胳膊,双眼满是罕见的恳求:“相信我的直觉,先离开,等……等我确认安全了,我们再回来。”   “阿烟,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?我跟冷伯父不是已经说好了吗?他不会来为难我们的。”   “不,你不了解父亲。他答应你,不过是为了我。一旦发现你在骗他,他是不会放过你的。”阿烟急急地说,“阿飞,明天就走,好吗?”   “这个……”胡宇飞露出为难的表情,沉吟半晌道:“这么着吧,再给我一天时间,明天我跟逸把账目交代完,订好机票,咱们后天一早走,好吗?”   阿烟犹豫了好一会儿,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。   只是拖延二十四小时的话,大概不要紧吧?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么久没更新抱歉,这次一口气完结了。 ☆、断绝   在十八小时后,阿烟终于知道了,自己的直觉有多灵敏,也为了自己的侥幸心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   翌日,她在家整理好两人的一些证件财物和必需的行李,心急如焚地等着胡宇飞从酒吧回来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她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盛,甚至开始到了门外有些响动就心惊肉跳的地步。   她找出定位追踪器,看着上面的小红点一直在酒吧那个区域移动,心中才稍微安定。终于,小红点向家里移动了,慢慢地移动到了公寓楼里,越来越近,就快到门外了,她一直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。   当红点停留在门外,她赶紧去开门,说:“阿飞,你终于回来了,快……”说话声到此戛然而止,她心中才刚放松的弦似乎被猛力一扯,“噌”地断裂了,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。   只见门口一个头发鬓角有些花白、长得颇为俊毅但神色冷淡的老男人抬起手,手里捏着一条项链,项链上一个黑晶石吊坠正摇摇晃晃的:“阿烟,跟我走。”   坐在冷楚良的车里,阿烟没有丝毫抵抗。当事态变得明朗化了,她反倒镇定下来。   “方姨呢?”她低声问,父亲亲自上门抓她,证明方姨没有成功帮她隐瞒。   “哼!”父亲用一声冷哼代替回答。   “阿飞……怎么样了?”阿烟继续问。   “哼!!”父亲的冷哼中是满满的愤怒与不屑。   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,阿烟紧紧地抿住了唇,不发一言。   车子直接开进了家里的车库,然后阿烟就被摔进了自己的房间。在冷楚良走出房门之前,阿烟的沉默突然崩溃。她扑上去,拉住父亲的胳膊:“爸爸……爸爸……我求求你,不要伤害阿飞,他不是存心骗你……是我!是我让他骗你的,我想和他在一起,所以才支使他骗你……”   冷楚良的身体僵住了,阿烟在他身后,自然看不见他眼中的冷酷那片刻的融化。阿烟……有多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亲热地叫自己爸爸了?好像自从顶替少常后,她便开始恭恭敬敬地喊自己“父亲”,可是,这份难能可贵的亲热竟然是因为那样一个不堪的男人!他心中一丝酸意泛起,随即怒气横生。   在听到阿烟有身孕时,冷楚良心中是泛起了一丝狂喜的。这丝狂喜甚至盖过了对帮里的责任,他回家后还特意去了一趟雨桐的墓前,告诉雨桐这个好消息。为了这一点期待,他竟然相信了那个妖精一般的男人,把阿烟交给了他。   说老实话,当在暗处看到阿烟女儿打扮和那个男人一起逛街,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时,女儿那酷似亡妻的脸也让他激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。在那一刻,他也觉得自己对女儿似乎太过苛刻了,所以他动用了情报网去调查胡宇飞,如果这个男人靠谱,他可以考虑把他吸收到帮里,让他陪伴自己的女儿,甚至将来不排除暗雷帮交给他的可能……   但是,他拿到的是什么?!男同圈里艳名远播的玉面狐狸,和许多男人有过绯闻,有不少人还为他打过架,就连上次对白虎堂的行动,起因也是因为白虎堂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看上了这个男人。不但如此,情报网还找到了这个家伙以前和他老板搂搂抱抱的暧昧图片,就连他过去的几个女朋友都异口同声地说他是个花心萝卜,还有人说他是个变态。这样卑劣的男人,竟然想把他的的宝贝女儿拐走,没门!这道怒气在发现阿烟假怀孕时达到了顶点。利用他和阿烟的父女之情,撒这样拙劣的弥天大谎,这个家伙真是该死!  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,冷楚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,一向英俊的脸也显得有些扭曲。   他霍然转身,紧握住阿烟的肩膀,狠狠地摇晃她,想把她晃醒:“他敢骗我!而你!我唯一的、亲爱的孩子,你竟然为了维护一个认识不过一年的男人,隐瞒、忤逆、欺骗,什么都做了!现在你还维护他,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!你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吗?那家伙是个双插头,交过无数男女朋友,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。为了他,你不要父亲,不要兄弟,不要帮里的伙伴,简直被迷昏了头!他敢拐走你,还敢骗我,你竟然还指望我放了他!?告诉你,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,我要让他生不如死!”   阿烟被父亲摇得头昏眼花,脸色愈加发白,胃里直翻腾。听到父亲说不肯放过阿飞,她的心一下沉进了深渊。这么多年,她太了解父亲的手段,父亲若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,就一定不会让那个人愿意多活在世上一秒钟。   冷静!恢复理性!不能脆弱,必须救阿飞。   她深呼吸了几下,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绪。她的腰杆重新挺直了,表情也逐渐平静下来,只有依然发白的脸色告诉冷楚良,刚才她的惶恐并不是他的错觉。   “好吧,父亲,”她两手一分,缓慢而有力地拨开肩膀上冷楚良的手,眼神幽深,语气淡漠,就像平时跟对手谈判一样:“说吧,怎样您才肯饶了阿飞?”   被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,唯一的照明是头顶一盏低瓦数的老式灯泡,胡宇飞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。   从酒吧开车回家,刚开出没两条马路,就被一辆面包车撞上,等他走下车,几个壮汉从车里冲下来,把自己推上车,接着拿绳子三五下把他捆成个大粽子,嘴里塞了毛巾,一个布袋兜头扣住他的脑袋。他在黑暗中摇晃了半天,然后被推进了这个地下室。   在对方解开他绳子的时候,他一只手刚得了自由就赶忙取下头罩和塞在口中的毛巾问:“你们是白虎堂的人?”   对方嗤笑:“白虎堂?给我们提鞋也不配。”说完手一挥,他脖子一疼,风雷令就到了对方手里。   “还给我!”想到风雷令的重要,他不禁着急地喊。   “还给你?!那是你的东西吗?不要脸!”对方满脸轻蔑地说。   “你们是什么人?我要见你们老大!”胡宇飞喊。   “不用急,你迟早会见到我们老大的。”说完人就离开了房间,但听脚步声,并未走远,而是守在门外。   他仔细打量着四周,这是一个空旷的地下室,墙上、地上污迹斑斑,一股子不太好闻的味道充斥其间。他坐下来暗暗想,如果阿烟知道他又被绑了,不知道这次会如何发作,想着想着,不知不觉靠着墙睡着了,直到铁门哐当一声再次被打开。   走进来的人背着光,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,突然跳起来冲过去抱住那个人:“阿烟!”   狂喜过后,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。怀中的身躯是他熟悉的阿烟没错,但却是那么僵硬。他松开她,把她拉到灯下细看,只见阿烟恢复了一身黑衣黑裤黑夹克的短打打扮,头发虽然还没剪,却在脑后随意抓起了一个小辫,脸上铅华洗尽,神情冷漠,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冷酷的冷烟常。   “阿烟……”   “胡宇飞,你走吧,以后咱们路归路,桥归桥,不要再见了。”阿烟淡粉的双唇掀动,语气压抑。   “阿烟!为什么!?是不是有人胁迫你?我知道了,是不是你父亲!?让我去找他,我跟他说……”胡宇飞说着说着,声音越来越大,作势就要去拍门。   突然一个天旋地转,胡宇飞的脊背狠狠地撞在了地上,摔得他直发晕。   “别废话了!”眼前一暗,阿烟的脸在跟前放大,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:“你以为你是谁!一个男女不忌的双插头!花花公子!我是冷少常!暗雷帮未来的主人,你凭什么跟我在一起!赶快给我滚蛋,不要让我再看见你!不然,见一次,打一次……”   倒吸了一口气,胡宇飞眯起了双眼,觑着跟前从未见过的歇斯底里的阿烟。他伸手抚摸上阿烟有些扭曲的脸庞,突然笑起来,眼波流动,温柔四溢:“阿烟,不要做出这个样子,不适合你。你声音越大,证明你越在乎我。”   阿烟的脸有一刹那的怔忪,但很快,她“啪”地一下,打掉胡宇飞的手,冷冷地说:“你真是个无药可治的孔雀男。”   说完她不再看胡宇飞,走出门外,对外面的看守说:“可以了,把他扔出去吧。”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地下室。   回到自己的房间,阿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,脸上凉凉的,伸手一抹,抹到一手泪水。到这一刻,心才如被拧起来一般,疼得不能自已。她感觉呼吸不上来,眼泪如开闸般在脸上奔流。   冷楚良在书房里看着监视的画面,刚才阿烟和胡宇飞的一幕他全看在眼里。如今,屏幕中胡宇飞正被挣扎着拖出房间,一边拖还一边嘶吼:“阿烟,我不信!我不会死心的,我不会的!”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。这个男人知道阿烟太多秘密,放他出去始终是个隐患,还是……虽然这么做,阿烟知道了必不肯善罢甘休,但为了保护她和帮里,只好牺牲这只狐狸了。   他按下手机,吩咐了几句。 ☆、自绝   扔是被扔了,但没有按照阿烟说的被扔出去,而是被扔进了另一个小黑屋,胡宇飞靠在墙角苦笑。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几天了,只知道吃了6顿饭,去过8次厕所,睡了3回觉。屋里一丝光线也没有,但在黑暗中他能隐隐约约地辨别出有张小床,其他空无一物。每次他要上洗手间,就敲敲铁门,就会有人带他去一个没有窗的窄小洗手间。他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,跟看守他的男人说话,但那个男人就像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。   饭菜很难吃,房间的气味也很难闻,身上黏糊糊的令人难受。但让胡宇飞更难过的是阿烟那句“路归路,桥归桥,以后不再几面”的话语。躺在小床上,阿烟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表情浮现在眼前,不管是冷酷的、淡漠的、羞涩的、横眉怒目的、还是巧笑倩兮的,都是他黑暗中百无聊赖的慰藉。   门突然被打开了,他眨巴着眼。每次开门,他都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,尽管外面也不过是亮了两盏昏暗的灯。   他被推搡着走过通道,走上一段楼梯,曝露在日光下。   眯着眼,适应了阳光的亮度后,他仰着头,让脸沐浴在阳光下,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。然而,当看到对面的人,他的心咯噔一下。一双三角眼满怀戾气地瞪着他,三角眼身后是两辆奔驰房车,其中一辆的车窗摇下,露出了何老三的脸。何老三举起“手”向他打了个招呼,不,准确地说,应该是光秃秃的手腕子,嘴角露出了阴森森的笑。   “你们要干什么!?阿烟呢?冷帮主呢?我要见他们!”胡宇飞真的慌张起来。   三角眼走过来,桀桀怪笑:“这次是冷帮主把你交给我们的,见他也救不了你。”   胡宇飞睁圆了眼,他不敢相信,冷楚良竟然将他交给白虎堂。三角眼一摆手,一辆房车的门打开,走出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。其中两个过来拖胡宇飞,胡宇飞拼死挣扎,就凭他跟白虎堂的过节,一旦落在白虎堂手里,必然会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。   突然,一个黑衣男惨叫一声,捂着肩膀倒在一边。他肩膀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匕首。三角眼神色一变,还没来得及说话,一个身影像风一般掠过,噼里啪啦,只听得一阵拳脚击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和骨头断折的声音,他那几个可怜的手下就躺倒在地,捂手捂脚捂肚子,哎哟哎哟地痛叫连天。   “阿烟!”胡宇飞喜出望外,挣扎着跑到阿烟身后。   阿烟挡住他,紧盯着三角眼,满面戾气,手里把玩着一把雪亮的匕首。   “少帮主!您可搞清楚状况,是冷帮主让我们过来提人,冤有头债有主,您可别找错人。”三角眼连忙分辩。他能坐上白虎堂第二把交椅,除了为人阴狠,这种随时转舵的本事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。上次在这个少帮主手里吃了大亏,他可不想再惹毛这个小煞星。   “哼!”阿烟转过头,替胡宇飞解开身上的绳子,头也不回地说:“滚!”   三角眼很不甘心,正想分辩,只听得旁边一个男声沉声道:“阿常!不许胡闹!”   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冷楚良带着几个人赶过来,脸比锅底还黑。   “冷帮主!您这是什么意思!耍我们吗?虽然我们白虎堂不大,但也不是任人戏耍的。”看见冷楚良来了,三角眼露出一丝得色,挺直了腰,尖着嗓子叫道。   “二当家,不好意思,内部出了点差错,麻烦您这次先请回,这些兄弟我们自会补偿,白虎堂大当家那边,我们也会给个交代。”冷楚良身边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打着圆场。   “好,那我就等着。”眼睛在对峙着的冷楚良和阿烟之间转了几圈,三角眼掂量了一下,借坡下驴,狠狠地扔下一句,然后摆手招呼了一下,那些受伤的手下就互相搀扶着上了车,他最后坐上车,对阿烟和胡宇飞扔了个眼刀,一摆手,两辆车呼啸而去。   冷楚良一摆下巴,几个人冲上去拿住胡宇飞,把他按得动弹不得。   “冷帮主!你答应了阿烟放我,却言而无信……”胡宇飞何等机灵,一下就想通了个中始末,大声叫嚷起来。冷楚良一皱眉,摆摆下巴,一块胶布就粘在胡宇飞嘴上,他只好呜呜呜地挣扎。   “父亲!你说过,只要我跟阿飞断了,你就饶过他,为什么要将他送给白虎堂!?”阿烟的脸色雪白。   “阿常!帮主……这也是一片苦心啊。”一旁的刘耀生劝着阿烟,这番风波说起来还全因他答应了世交的孩子的请求而起,搞成这样,实在大出他的意料,他心中后悔不迭。   “阿常!他知道得太多了,就这么放出去,保不准对咱们不利。你不为自己着想,也该为帮里着想啊。”冷楚良皱着眉,望着横眉冷眼的女儿,只希望能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。   阿烟沉默了半晌,脸上的戾气逐渐消退,眼神变得虚无缥缈起来。   冷楚良以为她回心转意,接着劝:“你是未来的帮主,要识大局。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……”   “爸爸,”阿烟声音清冷,似乎从遥远的地方收回眼神,重新聚焦在冷楚良脸上,脸色却变得更加雪白:“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?以爱之名行杀人害命之事,你跟卞虎又有什么不同?”   这句尖刻的谴责恍若利刃一般,刺中了冷楚良心中最隐蔽的软肉,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。   “卞虎在活埋我和妈妈之前,劝妈妈说:‘雨桐,我爱你,只要你肯跟我,我不会计较’,你知道妈妈怎么说吗?”阿烟抬眼直视着父亲,眼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水光。   冷楚良屏住了呼吸。以前不管怎么旁敲侧击,阿烟对遭遇的那段惨事都不肯开口,今天却在这里,说出了当时的细节。   “妈妈说‘卞虎你这个禽兽,杀了我,我也不会背叛楚良!’”阿烟缓慢地说,这段血淋淋的过往一直都不曾真正成为过去,十几年来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,直到和胡宇飞在一起,才渐渐褪去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。   “阿烟……”看见阿烟的水光波动、温情而又坚决的眼神,冷楚良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阿烟的真名。   “爸爸,你杀了他吧。”阿烟凄然一笑。   冷楚良一怔,突然神色大变,大叫:“阿烟!不!”   只见寒光一闪,阿烟手中的匕首已经朝着自己的胸膛扎了下去。   “阿烟!”冷楚良看见阿烟眼中凄然决绝的神色时就暗叫不好,这个女儿跟雨桐一样,外表柔顺,内心刚烈,从来不肯服软低头。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决绝到宁愿自裁的地步,此时要想救人,却鞭长莫及。   “阿烟——!”说时迟那时快,离阿烟不远的胡宇飞挣脱已然惊呆的壮汉,飞身扑了上去,撞在了阿烟身上,但匕首还是插进了阿烟的胸前,一身的黑衣立刻变得湿漉漉的。   他抱住阿烟,一把撕下嘴上的胶布扔在一边,用颤抖的手捂住伤口,好像这样就能止住汩汩流出的血,一向艳色的双唇变得发白,声音也哆嗦起来:“阿烟,阿烟,你不能死,绝对不能……”   冷楚良这时也扑到了阿烟身边,一边回头大喊:“快叫李医生!”一边握住阿烟的手。“阿烟,你不能死,你死了我怎么去见雨桐……”   阿烟的眼睛左转转,右转转,看看身边两个自己最重要的男人,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:“好累,终于能睡个好觉了……”说完缓缓闭上眼睛,两颗晶亮的泪珠滑下眼角。   “阿烟——!”   ----   李医生开设的医院内。   这是暗雷帮资助的医院,平时帮众有个损伤都到这里医治。但此刻,急诊室中医生和护士们正围着阿烟做紧急处理的,做检查的,忙得不可开交。   在一番检视之后,李医生突然脸色一变,把冷楚良拉到一边,低声说了几句。   站在一旁的胡宇飞赶忙走过去了解情况,却看见冷楚良脸上露出又似惊讶又似懊悔的表情。   “她现在有了身孕,失血又多,胸口的伤虽然凶险,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。只是孩子……我就不敢百分百保住了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   “医生……你说什么?阿烟她……怀孕了?”听了医生的话,胡宇飞又悲又喜,转头看冷楚良。   冷楚良镇定了一下心神,对李医生说:“您尽力吧,只要阿烟没事,其他都好说。”说完看了胡宇飞一眼,胡宇飞心中虽有些失望,但仍然默默地点了点头。   在阿烟自杀的强烈冲击下,又得到了阿烟怀孕的消息,冷楚良对胡宇飞的杀意已经烟消弭散了。与阿烟好好地活着相比,他突然发现,以前视若泰山的兄弟啊、帮派啊、责任啊,实在都算不得什么。   两人在手术室外等着,期间胡宇飞给周逸打了个电话。原来他已经消失了近一周,因为之前跟周逸交代过会跟阿烟去国外避一阵子,所以周逸还以为他们已经乘飞机离开了,并不知道他被人绑架了。   胡宇飞也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担心,于是将错就错,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,打完电话就静静地和冷楚良并排坐在一起。   “那是你的老板?”听见他打电话,冷楚良的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,“你还没跟他断了关系?这种时候还要给他打电话?”   胡宇飞愕然,好一会儿才说:“冷伯父,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别装了,你的私生活一塌糊涂,男女不忌。老实说,你对阿烟是真心的吗?你要敢玩弄阿烟……”越说越恨,冷楚良一把揪住胡宇飞的衣襟。   “等等,等等,冷伯父,这是从何说起?”胡宇飞举起双手,诧异地喊。   冷楚良打了个响指,旁边的小弟递上一个公文包,他从中抽出一份档案袋,扔给胡宇飞,“自己看。”   胡宇飞抽出档案袋里的资料,快速地翻看了一遍,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。   “冷伯父,我是开gay bar的,却是个直男,为了掩人耳目,才跟那些男的拉拉扯扯做戏,其实,我跟他们从来没有过实质的关系。至于周逸,他是我的好朋友,我跟他玩笑惯了,我们做朋友十几年了,如果有什么早在一起了,还有他媳妇什么事。”   “那你的前女友说的是怎么回事?”冷楚良冷着脸追问。   “我一个奔三的大男人,在遇到阿烟之前,交几个女朋友很正常吧。但她们在外面一听到我放出来的跟那些男人的传闻,有的大发雷霆,有的扭头就走,有的还骂我变态恶心,像阿烟这样一开始就以为我是男同还不嫌弃的一个都没有好不好。”胡宇飞可怜巴巴地解释,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委屈。   “哼!诡辩!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。”冷楚良骂道。   “是啊,我是没男子汉气概,正好配阿烟啊。你看,阿烟那么威猛,你再给她找个猛男,那岂不是从早打到晚?”胡宇飞厚着脸皮说。   冷楚良抿紧了嘴唇,暗叹了口气。自己虽不欣赏这类型,但阿烟却爱他爱得为他去死,真不知道这个娘里娘气的家伙有什么好。   胡宇飞看见冷楚良郁闷的表情,脸色一正:“冷伯父,你为了帮里,让阿烟扮作男子,但其实阿烟……一直只想做你的小公主呢。”   “这……是阿烟自己说的?”冷楚良一愕,不由追问。   “嗯,她亲口跟我说的。她说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跟你、伯母还有哥哥在一起,被人人当做小公主的日子。”   看着胡宇飞诚恳的双眼,冷楚良心头大震。妻亡子散后,他只想着让自己力量壮大再壮大,让暗雷帮的江湖地位稳若磐石,完全忘记了他变强的本来目的是不让失去家人的悲剧再次重演。这么多年,他只关心阿烟的力量是不是变得足够强大,是不是足以保护这个家,保护帮众,却从未在乎过她内心要的是什么。他忘了,这个家只有阿烟和他两个人,没有了阿烟,他也就没有家了,变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?   “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,却只想让阿烟远离那些打打杀杀,什么都不用操心,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和别的小女人一样,在家里做做饭,摆弄摆弄花草,看看书。愿意的话上街逛逛,或对我撒撒娇,这样就好……”胡宇飞继续说道,眼神迷蒙起来,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,像是沉浸在自己描述的幸福情景里。   沉默,冷楚良只能沉默。他突然有些了解阿烟为什么喜欢这个除了脸看似一无是处的男人了。这个男人骨子里是坚强而温柔的,不管遇到什么阻碍,他都坚持给阿烟一个女人虽平凡却温馨的生活,而这,正是冷楚良给不起的。   沉默了一顿饭的工夫,冷楚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,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   他扭头认真地对胡宇飞说:“这次……等阿烟好了,你带她走吧。”胡宇飞睁圆了双眼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  “怎么?不愿意?”冷楚良眉毛一皱。   “不不不,当然愿意。只是……”胡宇飞担心地说:“那暗雷帮怎么办……”   “怎么办?凉拌!”冷楚良冷哼一声,“我不还没死呢嘛?”   “……”一直以来横亘在胡宇飞和阿烟之间的障碍突然毫无预兆地瓦解,本是值得欢喜的事,但看着冷楚良直视前方,眉头紧蹙、陷入沉思的模样,不知为何,他就欢喜不起来了。   这时,“手术中”的灯熄灭了,李医生走了出来。   “怎么样?”两个男人赶紧站起来,不约而同地问。   “嗯,胸口的伤缝好了,刀锋偏了偏,大部分的力都作用到肉上去了,所以伤口虽然看着可怕,却没伤到内脏。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嘛……现在还不好说,得观察几天。”   听到阿烟没事,两人都松了口气,虽然孩子的情况不明朗让他们的心情有些沉重,但跟阿烟的生命相比,这已是不幸中之万幸。   “我要回去安排一下,你好好陪着阿烟吧。”冷楚良对胡宇飞说,还没等胡宇飞答应,就扭头离开了。 ☆、哥哥   白虎堂总部议事厅。   “大当家,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?暗雷帮虽然是大帮,却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们,这次还戏耍我们,阿康、阿元、我和二当家吃的亏,就白吃了不成?以后我们白虎堂还怎么在江湖上混?”何老三的语气有些激动,脖子根都粗了。   “别说了!出来江湖混,是求财不是求气的。这次暗雷帮为了补偿,把东南亚那条线的生意都让给了我们,还正式下了拜贴,请了江湖泰斗摆和解酒,里子面子都给得足足的。说穿了都是你们没有眼色,什么人不好动,偏去动暗雷帮少帮主的人,这不是自讨苦吃么?!我警告你们,不许再去找暗雷帮晦气,否则,帮规伺候!”白虎堂堂主沉声道,眼睛从站着的三角眼、何老三、大墨镜身上一个个看过去。   “是。”三角眼一笑,连声称是,这次暗雷帮的赔偿,他获利最多,又不是最大的苦主,自然乐得不再计较,但何老三虽口中称是,却垂下双眼,遮住了眼中闪烁的不甘之光。   “三叔!太过分了,二当家收了暗雷帮的好处,就把我们给卖了!”一回到住所,大墨镜就忍不住摘下墨镜,一把甩在桌上,大声嚷嚷起来。   “哼……走着瞧,我何老三要不报了这断手之仇,就跟他冷楚良姓!”何老三阴鸷的眼中突然凶光毕露。   -------   躺在床上,手放在柔软的腹部,在这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呢。虽然胸口捆着厚厚的纱布,上半身无法动弹,但得知自己怀孕,而且孩子还熬过了危机,阿烟忍不住眼圈都红了。   “傻瓜阿烟,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,你怎么敢丢下我,等你好了看我罚你。”胡宇飞紧紧握着她的手,眼角红红的。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,他满怀柔情,口中虽说着狠话,其实心中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来给阿烟就,一看到阿烟要哭,他也忍不住眼眶发热。   “还有一个好消息……”他带着泪花笑着,俯身在阿烟耳朵边说了几句。   阿烟的嘴张大了,一脸讶异:“父亲……真这么说?”   “嗯,千真万确,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。”胡宇飞作势去掏手机。   “不用了,我信。”阿烟轻轻摇摇头,依旧苍白的唇勾了勾,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,眼里却满是动容。   “爸爸……”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意,但一想到父亲开始花白的鬓角,眉头又轻轻皱起来。   “不用担心,好好养伤,等你痊愈了,我们跟冷伯父一起商量一个两全之策。”像是知晓她的心事,胡宇飞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,轻声说。   “嗯……”阿烟闭上眼,麻药已经过去了,胸口的伤其实很疼,但她的男人就在身边握着她的手,她的父亲宁愿牺牲掉部署多年的计划,让她自由,此时心中的欢喜、悸动、担忧,种种心绪交杂在一起,使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。   她要多休息,快点好起来,帮助爸爸安顿好帮里,然后跟阿飞在一起,等待小生命的降生,想到这里,她闭上眼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。  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,阿烟都绝对的柔顺乖巧,让吃药吃药,让吃补品吃补品,让睡觉睡觉,不知不觉,三周过去了,伤口也拆了线,再观察一周,如果没有什么异常就可以出院在家养着了。   在这期间,冷楚良来看了阿烟一次,后来就再没来过,但手机上的联系却天天都有,自从6岁开始以来,阿烟第一次感受到父亲也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一样,絮絮叨叨地在微信上叮嘱她注意这样注意那样,还让方姨天天给她送补身体的食物,这令她心中更觉温暖与不安。在她的一再追问一下,父亲也会讲一些帮里的事,但基本都是宽她心的,和白虎堂之间的事彻底解决了啦,帮里的生意又好了啦……   只是……从上周一开始,爸爸就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了,阿烟坐在病床上,捧着手机想,眉头皱了起来。   “是不是帮里出了什么事?”在直接打父亲电话却被掐断后,阿烟不禁胡思乱想。   “没事的,冷伯父那么厉害,一定能镇得住。”胡宇飞一边给她削苹果,一边安慰她,阿烟不语。   过了两天,冷楚良仍旧没有消息,阿烟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刘耀生,但刘叔支支吾吾的反应叫她更加怀疑了。   握着手机,沉吟了半晌,她下床换衣服,把胡宇飞吓了一跳:“阿烟,你干什么?”   “我有直觉,爸爸出事了。我要回去看看他。”阿烟坐在床边,曲起腿打算穿袜子。   “好好,我陪你去。”胡宇飞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袜子,蹲下身子,把她白皙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,帮她套上袜子,“别乱动,伤口刚愈合,小心裂开。”说完又帮她穿上柔软的罩衣,一颗颗给她扣扣子。   “阿飞……我自己能来。”阿烟脸有点红,这样像孩子一般被人服侍,之前动弹不得的时候还好,现在她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,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。   “我的小宝宝,你乖乖的,不要像妈咪一样胡闹,老让爸爸担心啊。”扣完扣子,胡宇飞将手放在她的腹部,笑嘻嘻地说。   阿烟脸上的红晕更深了,拧了他的手背一把:“我哪里胡闹了,别挑唆。赶紧走吧,时候不早了。”   ----   走进冷家别墅的大门,方姨就迎了出来,一脸惊讶和慌张:“小姐……您怎么回来了?!伤不碍事了吗?”   “我爸呢?”阿烟向方姨急切地问。   “先生他……他现在有事,不见客,要不您先回医院,等先生忙完这几天会去找您的。”   “我不是客,爸爸是不是在书房里?”阿烟一路说一路径直向书房走去。   “哎……小姐,先生不在那里……”方姨追着过去,阿烟打开书房房门,果然空无一人,立刻转身大步朝父亲房间走去。   “小姐……您慢点,小心身子。”方姨追着喊,胡宇飞也担心阿烟扯动伤口,拉住上楼的阿烟,“宝贝,别着急,慢慢走。”   阿烟顿了顿,神色缓和了点,放慢脚步走上三楼。她走到父亲的卧室跟前,正要敲门,门却突然打开了,她和一个人直接打了个照面。   两人同时一愣。   “李医生,您怎么在我家?”阿烟心里一沉,李医生出现在家里,意味着父亲受了伤,她不等李医生回答,就一把拨开李医生,走进房间。   “阿烟——!”冷楚良正半躺在床上跟床边的一个人说话,但右腿却上了石膏,吊在床边的架子上。   “爸爸——!你怎么了?”阿烟盯着他的右腿,皱起了眉头。   “咳,没什么,从楼梯上摔下去,受了点小伤。”冷楚良看见阿烟,看起来很意外,但随即便出言掩饰。   “你就是……阿烟?”一个低沉的声音让阿烟转过头去。   一张脸跃进她的眼帘,如同遭受雷击般,阿烟定住了。胡宇飞也吃了一惊,紧盯着对面这张脸,又看看阿烟的脸,眼睛渐渐睁圆。   “阿烟……这是阿常……你的哥哥。”冷楚良低声说,声音有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。   “哥……哥哥?”阿烟死死地盯着对面这张脸,而对方也一瞬不瞬地看她。   这张脸跟阿烟有八分相似,身材却更加高大英武,脸上的棱角也更分明一些,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,却无损这张脸的英俊,反倒增添了一丝不羁的魅力。   “哥哥……”阿烟喃喃着向前靠近一步。   “阿烟……我的小妹妹。”冷少常压抑心中的激动,微笑着说。   “我只比你小一分钟,不能叫我小妹妹。”阿烟眼珠子转都不转,喃喃低语。   “小是可爱的意思,所以小妹妹就是可爱的妹妹。”冷少常吸了口气,努力地压住眼中涌起的湿意,继续微笑。   是哥哥!阿烟的热泪夺眶而出。   从小哥哥就爱叫她小妹妹,她不服气地跟他争辩:“我只比你小一分钟,不能叫我小妹妹。”然后他俩就这个问题争论半天,最后到妈妈面前理论。妈妈把阿烟抱起来说:“阿烟啊,小有时候是表示可爱的意思啊,比如我们都叫你小公主,就是可爱的公主的意思啊。所以哥哥叫你小妹妹,意思就是可爱的妹妹。”听了这个解释,阿烟释怀了,从此比她只大了一分钟的哥哥,就堂而皇之地叫她小妹妹。   “你到哪里去了……我们全世界找你……”阿烟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,眼红鼻头红,话语哽咽,第一次露出可怜兮兮的情状,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。   “小妹妹,没事了,我回家了。”冷少常轻轻抱住阿烟的肩头,阿烟倒在哥哥怀里,放声大哭起来。   “阿烟,别哭了,小心孩子……”胡宇飞在旁边着急地提醒,他听方姨说过,孕妇最忌讳大喜大悲,现在孩子还不算稳当,阿烟身体刚好,看见她情绪这样激动,他担心极了。   “……”阿烟又哭了几声,才渐渐收住哭声。   “阿烟……”冷楚良的呼唤让阿烟记起了父亲的情况,她接过胡宇飞递过来的纸巾,擦了擦泪水鼻水,坐到了床边,握住父亲的手:“爸爸,你的腿怎么受伤的?严重吗?怎么不住院?”   阿烟久违的亲近神色令冷楚良又激动了一下。他和站在阿烟身后的冷少常交换了一个眼神,冷少常眼中露出一些歉意。   “阿烟,没事,爸爸自己不小心摔倒,腿骨折了,爸爸嫌医院味道大,不如家里舒服,就让李医生在家里治疗。除了暂时不能走动,其他都不碍事。”   “真的吗?”阿烟又抹了把泪。   “真的。哥哥回来了,你们兄妹俩去叙叙旧,我也累了,正好睡一会儿。”冷楚良看见阿烟的眼中满是疑问,笑了一下,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。   阿烟正好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冷少常,拉着哥哥出去了,胡宇飞正要跟出去,却被冷楚良叫住。   “冷伯父?”   “想不到老天还是眷顾我的,少常竟然回来了,这下子,阿烟就可以踏踏实实地恢复女儿身,过一个普通女人的生活了。阿飞……”冷楚良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,将阿烟托付给你,好好对她,千万不要辜负了她。”   “伯父,我不会的。我向您保证,我这辈子,只有阿烟一个人。”胡宇飞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与坚定,对着跟前脱去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大佬外衣、只余一片爱女之心的父亲,他许下了一个男人最郑重的承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尾声   回到医院,晚上阿烟久久无法入睡。和哥哥重逢的欢喜混杂着知道哥哥经历的难过,令她难以成眠。   哥哥因为从小练武,人贩子看他底子好,就卖给了训练杀手的机构。他在极其凶险、九死一生的训练中长大,磨炼出一身过人的本领,后来被卖给非洲的雇佣军,小小年纪就在枪林弹火中出生入死。在一次任务中,他们的队伍中了圈套,全军覆灭,只有他幸存下来。他便借机逃到了欧洲,隐姓埋名,在黑市上接一些生意。由于一直被警方监视,他直到最近才找到机会回来。   听到床上翻身的声音,睡在一旁陪床的胡宇飞轻声问:“阿烟,还没睡吗?是不是要喝水?”   阿烟摇摇头,轻轻地说:“阿飞,你……能不能过来抱着我睡?”   胡宇飞起身,走到她床边,就着微弱的夜灯看着她的脸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,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,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。   轻笑了一下,胡宇飞掀开被子,上了床,小心地将阿烟搂在怀里,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:“我的阿烟宝宝,快睡吧,你不睡,我儿子也没得睡。”   “嗯……”阿烟不好意思地笑笑,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,“谁说一定是儿子,说不准是女儿呢?”   “好好好,女儿更好,长得跟你一般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。”胡宇飞再次轻笑着说。   “油嘴滑舌。”阿烟啐了他一口。   “真的?你怎么知道?难道你尝过?”胡宇飞说罢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。自从阿烟受伤后,他的心思全在她的伤势和身孕上,很久没有这样跟她亲热了,阿烟也颇为情动,垂下眼帘,松开唇舌,迎接他舌尖的缠绕。   过了好一会儿,两人才气息不稳地分开。   “好了宝贝,别勾引我,你真的要睡了,我可不想累着我们的小宝宝。”胡宇飞搂着她低声说。   “嗯,我睡了。晚安。”阿烟恋恋不舍地亲了一下胡宇飞的唇角,闭上眼。   手一下一下地顺着阿烟的脊背,胡宇飞想起离开前他和冷楚良的对话。   “冷伯父,您的腿真是摔倒弄断的?”在冷楚良说自己是摔到的时,阿烟情绪激动没看到,在一旁的胡宇飞可是把冷楚良和冷少常的眼神变化看了个清楚。   “哼,你倒是挺敏锐的。这腿是阿常给打折的。该死的何老三,竟然敢找人暗杀我和阿烟,可惜他流年不利,千辛万苦找来的国际著名杀手竟然是阿常,倒促成了我们一家团圆。不过,这事我和阿常会处理,你别告诉阿烟,她性子烈,知道了怕是坐不住。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地养着,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。”说到最后一句,冷楚良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微笑。   怀中的阿烟已经发出了悠长的鼻息,幽暗的灯光在黑夜中勾勒着她迷人的脸部轮廓。胡宇飞忍不住在她鬓边落下一个极轻的吻。   阿烟,从今往后,你就安安心心、快快乐乐做我的小公主吧。   (全文完) 作者有话要说:  完结了。后面隔了一段时间更文,当初的构思已经淡化了不少,只好草草收场。虽然写得不尽人意,但总算又是一张小板凳。感谢所有阅读这篇文章的读者,更感谢留评论的读者,祝你们生活愉快,一切顺利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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